祁长荣跟着他去了。
桑决带他来了自己的房间,为他倒了一杯热茶,柔声劝着:“殿下,您先喝杯热水吧。您的身体真的太冷了。再不爱惜些,支撑不住的。”
祁长荣木木愣愣着喝下去了。
热水灌入喉咙,确实暖了些。
可心里烂了个大洞,呼呼吹着冷风。
兰蔻……他的兰蔻啊……
他的眼泪又掉了下来,疼得站不稳身子。
“殿下——”
桑决扶着他坐下来,面色沉重道:“殿下还记得那些黑色药丸吗?”
祁长荣听了,点点头。
他怎么能不记得呢?
那是兰蔻死前抓着的东西。
桑决见他点头,继续说:“据小人调查,那东西就是让殿下身体出问题的原因。一直以来,凶手都是把它放进香炉,借由呼吸进入人体,来危害人体安全。想来,他在换药时,被提前回去的兰蔻姑娘看到了,随后,杀人灭口。而兰蔻姑娘想来也知道他对殿下不利,才至死抓着那些黑色药丸……”
他本来打算把兰蔻设计成给他下/药的人,后来,想了想,还是把她设计成无辜的受害者好了。
相信兰蔻因他而死,更加激起他的报复之心。
“祁无涯……定是他!一定是他!”
祁长荣已经完全被桑决控制了,沙哑着声音,哭道:“他一直看我不顺眼,我知道,我小时候对他不好,他记恨我,明知我喜欢兰蔻,还把于家女嫁给我,监视我,他还打我……现在……还杀了我的兰蔻……”
他诉说着一直以来受到的不公待遇,瞪着一双猩红的泪眼,发狠说:“我要杀了他!告诉我,快告诉我,怎么杀了他!”
桑决自然不能立刻同意,故意捂着他的嘴说:“殿下,慎言,这可是杀头的罪。”
“哈哈,杀头的罪?他都杀到我头上了!我不能坐以待毙!”
他开始寻求助力,抓紧他的手臂说:“我有外祖家,我有外公,有舅舅,他们会帮我的。”
桑决就等着他这句话呢。
但故意提出难题:“可殿下的力量还是太单薄了,没有军队是不行的。必须想办法得到军队做助力。”
“怎么办?快帮我想想!”
祁长荣发动着他那稀薄的脑容量:“镇国大将军霍家?不行!他们支持祁无涯的!那霍家疯了,为了祁无涯,连自己的长公主儿媳都不要了!他们不会支持我的!”
“那就找别人!”
桑决说:“殿下,重利之下,必有勇夫。”
祁长荣问:“谁?能找谁?”
桑决暗示:“殿下眼光放远一些,国内不行,那就国外,比如——”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来。
急得祁长荣摇着他的肩膀问:“比如谁?你快说啊!”
桑决没有说,一撩衣袍,跪了下来:“殿下恕罪,小人不敢说。”
祁长荣把他拽起来,催促着:“说!大胆说!快点说!我恕你无罪!”
桑决这才慢慢说了:“既然国内寻不到军队帮助,那就寻找国外的军队,殿下,雍州城外,还盘踞着大贺的军队啊!”
“大贺?”
祁长荣怔愣了一下,随后,一脸惊惧地摇头:“不,不行,这、这是卖国啊!”
桑决就怕他这么想,忙按住他的肩膀,灌输新观念:“殿下此言差矣!那祁无涯掳走了大贺的皇后,你当大贺会善罢甘休?只要那消息传出去,大贺定会为救皇后而跟北祁宣战!与其等大贺来开战,不如跟大贺合作,他们帮殿下杀了祁无涯,扶持殿下上位,我们把大贺皇后归还他们。”
“可、可大贺的军队……万一不走了呢?”
祁长荣还是知道利害的,不停摇着头:“不,不行啊,我引狼入室,引火烧身,置北祁百年基业不顾,我是、我是罪人啊!以后到了地下,怎么见——”
桑决按住他颤抖的身体,冷厉的眼神盯着他,言语坚定有力:“殿下,冷静点,你这是诛杀暴君!祁无涯无道在先!与其成为鱼肉,不如殊死一搏!兰蔻,还等着殿下报仇雪恨呢!”
说到兰蔻,祁长荣的血勇又上来了:“是啊,兰蔻,他杀了我的兰蔻……他杀谁都行,真的,哪怕杀我,可他不能杀兰蔻啊……”
兰蔻死了。
她怎么能死?
他的兰蔻啊……
桑决见他似有动摇,继续说:“殿下,祁无涯的上位之路也不光彩,弑父杀兄就是他永远的污点。所以,您杀了他,那是为父皇兄弟伸冤,是正义之举。至于借助大贺军队?这只是正义之举下的手段。那大贺,向来是信誉立国,之前拿八城换回皇后,可没一点犹豫。殿下,成王败寇,只要您坐上那龙椅,没人敢说您什么。就像现在,没人敢说祁无涯靠着弑父杀兄上的位!”
这话对祁长荣的触动很大。
他听进去了,被迷惑心智了,跟着点头说:“是啊。是啊。没人说什么。我不敢说,六哥也不敢说。老七跟太子走得近,也一句话没敢说。”
桑决见此,忍着成功在即的笑,给他下猛药:“殿下,想想兰蔻,您失去她那么心痛,如果这次忍下去,下次是谁?是您?还是您在乎的其他人?小人曾听闻顾家乃三公世家,如今龟缩在雍州城……”
“别说了!别说了!”
祁长荣感觉自己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往前走。
理智告诉他很危险,前面很危险,可他停不下来。
他没有退路了。
他不能再让祁无涯夺走他在乎的人。
“好!”
他给自己倒了一杯热茶,喝完后,狠狠把茶杯摔在了地上。
这就像反抗的号角。
掷地有声。
同一时间
北祁皇宫
泰安殿
祁无涯问起暗卫:“都收拾干净了?”
暗卫点头:“都收拾干净了。”
祁无涯听了,没说话,就目光深深看着他——都收拾干净,那就剩下他了。
暗卫也知道皇帝要杀他,低下头,恭敬说:“皇上对属下有再造之恩,属下死而无憾。”
祁无涯听了,并没多少信任感,只是,确实忽然不想杀他了。
也许是大婚要到了。
也许是不把他当威胁。
也许是他残留的一丝善良。
反正他摆摆手,笑道:“怕什么?朕说不杀你,就不会杀你。”
他不知正因这句话,在不久的将来,一念善因,结一善果,甚至差点改变了他必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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