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尸体很难得。
一开始怕传病,都是就近焚烧。
他好不容易弄到了一具尸体,观察了几天,发现尸体最后化成了一团血水。
“启禀皇上、皇后,那毒会腐蚀人骨。中了毒的人,是被毒活生生的,从里到外腐蚀而死!”
这也是为什么病患都是高热、吐血!
身体内脏腐烂,可不是要发炎、高热、吐血吗!
“人死之后,根本不用火烧,都会被化成一滩血水。可恶!实在可恶!”
那何红昭竟然恶毒到,连尸体都不给人留。
这些可都是大贺百姓呐!
桑烟听到这里,脸色惨白,手也在发抖。
果然跟她想的差不多。
是何红昭下的毒!
怪不得那些患病的百姓连皇权都不畏惧,要抢药、要造反!
患病之后,这般痛苦,如何能忍?
百姓,太苦了!
贺赢听得这么个情况,也是恨得想杀人:这何红昭,残害百姓至此,若不杀她,他枉为一国之君!
不过,当务之急,还是要先解决全州的病况。
“柳御医,多久能研制出解药?”
贺赢跟桑烟默契地问出了声。
柳御医深深吸了口气,平复心情,回道:“如此毒药泯灭人性,微臣就算彻夜不眠,也一定要研制出解药!”
说罢,拂袖去了里间,连行礼都忘了。
他真的是气极了!
当了大半辈子的大夫,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仗着医术如此害人。
他倒要看看是何红昭的毒厉害,还是他老头子的医术厉害!
梁信见柳御医又是没行礼就离开,又吓了一跳,见贺赢压根没心情追究,匆匆告退,跟着柳御医去了里间。
桑烟见二人在里间忙碌,想了想,拉着贺赢的手说:“我也想去。”
“去哪儿?”
贺赢直觉桑烟要去什么不好的地方,立刻就皱起了眉。
桑烟见他皱眉,还是说了:“就去里面啊。柳御医一把年纪,我去搭把手。你忘了,我还跟着何红昭学过一段时间医术呢,一些草药也是认得的。”
反正她能帮点忙。
贺赢知道这些,看了看外面的夜色,劝道:“都这么晚了,你今天很辛苦了,还是早点休息吧。”
他是不舍得她辛苦的。
他是皇帝,她是他的皇后,自然是要跟他过好日子的,怎么能跟下人一样操劳?
桑烟不知他所想,就说:“我不累。非常时期,能做点什么,自然要做点什么。我是皇后,以身作则嘛。”
她兴致很高。
贺赢不好阻拦,就说:“只在药房忙,对吧?”
桑烟点头:“对啊。不然呢?我还能去哪里忙?”
贺赢冷哼着提醒:“今天谁跑去码头的?”
桑烟顿时理亏,讨好地笑笑:“哈哈,那是特殊情况嘛。”
贺赢严肃道:“我不管是不是特殊情况,反正你不能再乱跑!”
桑烟忙点头应了:“嗯嗯。不乱跑。绝不乱跑。”
下一刻,就提着裙摆,往药房里间跑了。
贺赢看着她那么积极,心里又爱又怜。
当然,还有恨。
对何红昭的恨!
他阴沉着脸,去了书房。
他在书房画了一幅何红昭的肖像,朝外头喊:“裴暮阳,滚进来!”
裴暮阳立刻跑了进来。
他清楚看到贺赢一张俊脸泛着无边的冷意,眼神阴鸷可怖,饶是他跟随他很久了,还是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皇上许久都没有这么动怒了。
贺赢把手里的画像递过去。
裴暮阳看着画像里何红昭那张脸,几乎能想到她落到贺赢手里的惨状。
贺赢捏紧着画笔,目光阴郁,咬牙切齿:“何红昭这么久都没有在全州露面,如今全州封了起来,家家户户都排查过,估计早已逃去了北祁,你派人将画像送给荣野,让他派人在北祁寻找何红昭——”
说到这里,他手里的画笔硬生生捏断。
啪。
他说:“杀了她!”
裴暮阳卷起画,躬身领命:“是!”
他心里很钦佩,觉得皇帝想的很周到:在全州,何红昭就像一只老鼠会躲藏,但到了北祁,那是祁无涯的地盘,她会觉得安全,自然会露面。
一旦露面,敌人在明,想杀就简单多了!
*
连续两天,桑烟都泡在药房。
药房里
浓郁的苦涩味几乎让人窒息。
桑烟蹲在小炉子前,拿扇子扇风熬药。
“皇后娘娘,奴婢来吧。”
医女面色慌张,要接她的活儿,但被拒绝了。
“不用。不用。”
桑烟擦了下额头的汗,笑道:“你们看柳御医有什么需要,过去帮忙。本宫不如你们懂,只能做这些,都快去忙吧。”
她鼻头还沾着一点灰,自己都没发现,被她的袖子一拂,灰被抹开了,看上去又滑稽又可爱。
逗得医女险些笑出声。
她也曾经听闻,皇后娘娘是不祥之人。
可如此平易近人,还能为百姓出头的人,怎么会是不祥之人?
“那奴婢给娘娘拿个凳子。”
医女看桑烟坚持,只好搬了凳子过来,让她不用蹲着那么累。
桑烟坐下后,两条腿都在打颤。
还真是累。
可比她累的,大有人在。
她看了眼不远处,柳御医跟梁信还在琢磨药方,两人已经连续工作两天了,她真怕他们过劳死。
尤其柳御医一把年纪了。
现在这病况,几乎全靠他主持,她很怕他出事。
这么一想,便放下手里的扇子,走了过去:“柳御医,如果累了,就先休息下,千万不要硬撑着,伤身体的。”
柳御医正跟梁信研究药方。
他们还在为何红昭的毒发愁。
“我试过以砒霜和钩吻混合,可达到的效果,始终没有何红昭下的毒那般恶毒……”
柳御医全心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压根没有听到桑烟关心的声音。
若想解毒,需得先了解毒药中的成分。
柳御医手里捧着医书,眼睛都快花了。
“还少一味药,还少一味……”
他摸着胡子,嘟囔道:“到底是什么,到底是什么?”
学医之人和读书之人一样,一旦进入自己的世界,就很难回神。
桑烟不忍打扰,刚要离开,视线忽然落在了一本被随意摊开的医书上。
那本医书……
她之前去何红昭院子的时候,似乎见到过?
心思一动。
她走过去,拿起书,开始翻看。
足看了半个时辰,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琢玉!
这二字,光是念着,都带着一种矜贵气息。
但当桑烟看到下面关于这味草药的介绍,鸡皮疙瘩顿时冒了出来:【琢玉,性寒,汁水剧毒,腐皮化骨,沾者,骨头宛如玉石被雕琢,直到腐蚀化无。】
“柳御医!”
桑烟心里一惊,连忙把手里的医书递了过去:“你快看看,是不是这味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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