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外四个,见阮清入了皇贵妃的眼,便也不敢再提找阮清报仇的事。
第二天,谢迟就带了一大伙人,去了阮清他们家。
阮临赋在当值,阮清和她娘出去城外山里散心,顺便采药。
娘俩有说有笑回家,一开门,好家伙,看见他们家二进的小宅小院里,站得满满登登。
所有全副武装的禁军,在她们娘俩开门那一瞬间,全都看过来。
谢迟早就等得不耐烦了,正一只脚蹬在院子里的石桌上,摆弄阿彩晒的药材,弄得到处都是。
他一抬头,笑容灿烂:“你总算回来了,走,跟我进宫一趟。”
这阵仗,把门口那娘俩吓得,当是来寻仇的,当场扔了采药篮子就跑。
“分头跑!”
“老地方见!”
阮清被她娘训练得如一只野猫一样机灵。
等谢迟追出门去,娘俩早就没影儿了。
“哟呵!”他叉着腰,来了劲了。
本皇子都亲自上门了,就没见过这么难请的妞儿。
当晚,阮临赋一家就连夜搬家了。
谢迟扑了个空,但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他次日直接去了户部,堵阮临赋。
“你们家在哪儿啊?哎呀,阮大人,我就问你,你们家现在搬哪儿去了?”
阮临赋不敢吭声,唯恐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这祖宗,只能抱着卷宗埋头走路。
阮临赋横着走,谢迟也横着走。
阮临赋竖着走,谢迟也竖着走。
阮临赋只是一个区区户部员外郎,人微言轻,敢怒不敢言,被吓得几天几夜不敢回家。
谢迟堵了几天,闹腾得整个户部上下都不安生,户部尚书还得亲自小心翼翼伺候着。
谢迟到底怕户部尚书告状,惊动了父皇,又要挨骂,只能作罢。
但是,越是抓不到阮清,他就越是心痒痒。
那天长街上一吻,简直就像着了心魔一样,让他根本忘不了。
若是硬查,也不是查不出来。
但是那样,就更把人吓得不敢见他了。
怎么办?
谢迟上朝也没心思听。
出去鬼混也没心思喝酒。
天天托着腮帮子,琢磨怎么能哄得阮清愿意见他。
一转眼,就要到三月三了。
哥儿几个陪着郁闷的谢迟,坐在城南角楼上喝酒,看着楼下水上泛舟的男男女女,谢迟更加心烦。
“属耗子的?打洞跑了?还是属鸟的,长膀儿飞了?”
此时,春风正好,已经有孩童在放纸鸢。
他看着天上的纸鸢,忽然有了个主意。
谢迟勾勾手指,“哥儿几个过来,给我找一百个人来。”
于是,等到三月三那天。
整个上京城的风筝比往年多出两三倍。
漫天都是兔子风筝,上千只不止。
每个风筝上,都写着一行字。
有眼尖的,大声念:“春风几度无落花。”
如此,一放就是三天,闹得满城都在猜,是哪家的公子在向心上人表白。
阮清自然是也看见了。
她知道谢迟在找她。
阿彩坚决不准她出去。
“那种王孙公子,图的就是一时新鲜,你死撑着不出去,过几天,他遇上更好的,就把你忘了。”
可是,阮清到底才十四岁,又是情窦初开,哪里架得住满天的风筝这样的磨。
她到底还是找了机会,偷偷溜出去,去了他们俩第一次相见的那条街。
从前挂兔子的摊位,如今三月三也改卖风筝。
阮清看着满架子的兔子风筝,上面全是龙飞凤舞写着那七个字。
又见架子后面,有人还在埋头往风筝上写字,便问:
“老板,一只风筝几文钱?”
后面的人,掀起风筝一角,抬眼看她。
居然是谢迟!
四目相对,他冲她微笑,“上次吓着你了,不知道怎么才能当面与你赔个不是,才出此下策。”
阮清震惊盯着他那张脸。
“所以……,这满城的风筝,都是你一个人亲手写的?”
谢迟活动了一下酸痛的手腕,“你若能来,我就算再坐在这里,写上三天三夜,也无妨。”
他吃准了,一个书生的女儿,用金山银山权势富贵不能打动,却一定相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结果,阮清依然一直盯着他的脸,又朝他伸出了手。
谢迟以为,她又要扇他。
但是,他没躲,眼睛盯着阮清的小手。
她今天要是还敢扇他,他就要用强的了。
谁知,她的小手伸到他脸侧,指腹在他唇角抹了抹,正色道:“你要不要找个镜子照一下?”
谢迟手边没有镜子。
阮清麻利从随身的小包里翻出一只精巧的小妆镜递给他。
谢迟照了一下镜子,镜子里的自己,唇角黄豆大的一滴墨,早就干了,活像一颗大痣!
丑极了!
他磨了磨牙根子。
苦心等了她这么久,居然见到她时,是这副尊容。
“我帮你擦擦。”阮清也没等他答应,小手指头便又过来了。
于是,谢迟就眼看着镜子里,自己被抹了两道弯弯曲曲的八字胡。
他将镜子一撂,“阮!清!”
阮清早就尖叫着笑着逃走了。
她在巷子里灵巧穿行,跨过障碍,避开行人,甚至可以麻利翻过土墙。
明明是个官家小姐,却跑起来比兔子还快。
谢迟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
他在飞满风筝的上京城里抓她。
明明知道就算抓住人,也未必抓得住心,却心甘情愿地追着她跑。
因为只要抓住了,就可以享受片刻温存,至于下一次,在何时何地,都是未知之数。
后来,若不是出了那桩事。
谢迟将他的疯子本性再多藏一段时日,阮清便可能真的以为,已经遇到了此生的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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