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家官员脸上的笑意深了些，“殿下既然坚持，微臣愿意与殿下打这个赌。”
“微臣也愿意。”
“……微臣愿意。”
此起彼伏的声音响起，晏姝抬眸扫过，大概有二十几个官员站了出来。
她目光缓缓移到姜明纪身上，唇角微弯，“姜大人不愿意跟本宫打这个赌？”
人群的姜明纪神色微变，唇角抿紧了些，站出来，微垂下头，神色恭谨谦逊，“回长公主殿下，微臣相信殿下能做到。”
“唔，原来你对本宫这么有信心啊。”晏姝眉梢轻扬，毫不遮掩眼中的算计，“姜大人如此相信本宫，本宫心中实在感动，这一份赈灾粮，不会就由姜家来出吧？”
她浅笑着，“本宫知姜大人心系百姓，定不忍看百姓疾苦，定会想着多捐粮食，不过眼下各地都缺粮，姜家上下还是一百来口要养，姜大人可以少捐一些。”
姜明纪掩在袖中的手收紧了，这哪是让他少捐一些，分明就是在提前他姜家家大业大，要捐粮，就要拿出与姜家匹配的份例。
姜明纪垂了垂眼眸。
长公主殿下当众指出他，会不会在报复姜家此次没有阻拦世家闹事？
姜明纪心中没底，但他明白的是，他们姜家已经与世家不是一心了。
他躬身朝着晏姝道：“微臣明白。”
眼看着姜家这番做派，一些世家老臣心中都嗤之以鼻。
姜家这一代的年轻人，还当真是没骨气。
晏姝没有再特意点出谁，只用平静淡然的目光扫过几人，而后淡声道：“还有人想跟本宫赌这一局吗？”
又有十几个世家官员站出来。
晏姝对这个数量很满意，徐徐转身，对景皇道：“还请父皇做个见证。”
景皇点头道：“自然，诸位爱卿，一言既出驷马难追，这赌约不论输的一方是谁，可没有反悔的余地，诸位爱卿可想清楚。”
世家官员们互相对视一眼。
翻了年很快便是春闱，若还放任长公主在朝堂中兴风作浪，世家会被再次打压，一旦长公主扶持寒门上位，世家独揽大权的机会就会彻底失去。
此次饥荒，是扳倒晏姝最好的机会。
哪怕她今日在朝堂上突然提出赌约有些突兀，他们也管不了这么多了。
“长公主殿下想要赌，我等也只能陪殿下赌一回。”
“赌约既成，我等自然不会耍赖。”
“正是正是。”
晏姝听着他们各怀心思的附和，提议道：“本宫不是很放心诸位，不如我们白纸黑字立下契约如何？”
虽是询问，但不等他们回答，晏姝已经再次道：“周公公，劳烦拿纸笔来。”
周德全立即让人去拿纸笔，很快，周德全就亲自奉上纸笔，晏姝拿起毛笔在空白纸上写下一行字，拿出随身携带的私印印下。
抬眸看向一众世家官员，“诸位请。”
世家官员看着她这一系列娴熟的动作，心中生出几分不安。
难道她真的留有后手？
不，这怎么可能？
纵使心中已有了怀疑，但世家官员还是咬牙，一一上去按上手印。
事已至此，容不得他们退缩。
……
早朝结束，上三城内所有世家权贵几乎都知晓了长公主与几十位世家官员打赌的事。
众人热闹的议论着，其中大多都觉得长公主太过年轻气盛。
一个女子，哪能清楚这京都的水到底有多深。
京都中的商户基本上背后都有世家，而长公主想要在城内筹集粮食，必须要通过这些商户，这些商户都是世家的人，他们会轻易将粮食交出去吗？
显然是不可能。
事实也的确如此。
晏姝下朝之后便有条不紊的安排人手在城内商铺筹集粮食。
城外的难民只是暂时安抚住了，可那些难民太久没有吃东西，肯定会再度闹起来。
所以眼下最重要的便是先筹集出一批粮草，暂时让城外的难民喝上一碗粥水。
然而筹集到的粮食却寥寥无几。
沈季远、秦岭等人带着银钱去各大商铺买粮，几乎都吃了闭门羹。
各家粮铺掌柜不是推脱粮铺无粮，便是直言铺子真正的东家对这批粮食另有打算。
一行人几乎将洛邑城所有粮铺都逛遍了，也没有筹集到多少粮食。
大部分世家都不敢做的太绝，多少从指头缝里漏了些粮食出来。
但这点粮食，对城外五万难民来说就是杯水车薪。
半个时辰，晏姝派出去的人只筹集到了不足十石粮食，这么点粮食，煮成粥恐怕连米花都看不见。
若给城外难民煮这样的粥，必定会引起难民暴/动。
世家官员得到消息，欣喜不已。
“洛邑城大部分商铺背后都是世家，我倒要看看，咱们这位长公主能去哪里筹集粮食。”
“到底是年轻气盛，世家能在此盘桓数百年，岂是区区一个女子能撼动的。”
世家众人高兴不已，似乎完全忘了此前一次次在晏姝手上吃亏的事。
晏姝得知筹集粮草并不顺利，打算亲自去看看。
世家众人一直派人盯着长公主府，几乎是晏姝踏出了长公主府的门槛，便有几个伙计打扮的人推着一辆板车过来。
晏姝与棠微停下脚步。
来人隔着侍卫，对着晏姝遥遥行礼，大声道：“长公主殿下，听说殿下正在筹集粮草，小人奉我家家主之令给殿下送粮食。”
棠微眉头皱了下，在晏姝身边低声道：“殿下，他们会这么好心？”
晏姝没有回答，只看着对方将板车留下后离开，淡淡对侍卫道：“掀开看看。”
侍卫领命上前，掀开板车上的盖布，露出板车上用竹筐装着的三筐粮食，不足一百斤。
棠微脸色顿时变了，眼底冒着怒火，“殿下，他们这是在故意羞辱您！”
晏姝只瞥了一眼，淡淡收回目光，嗓音冰冷，“积少成多，多一百斤粮食便有两百多个百姓能吃饱。”
视线中探头探脑的身影消失，晏姝才抬步踏上马车，嗓音低而冷，“现在越得意，之后才会跌的更痛，且等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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