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已经没了棠微的身影，阳光透过窗棱洒落，空气中漂浮着细密的金色浮尘，门外隐有故意压低的说话声。
应是从楼下传来的。
晏姝起身穿好衣裳，她不会绾发，如瀑的长发便直接披散在脑后，打开门走了出去。
楼下，店小二与福禄客栈的掌柜缩在柜台后瑟瑟发抖，两腿战战，一张脸苍白如雪，眼睛直勾勾盯着某个方向。
晏姝从楼梯走下来，淡淡扫了他们一眼，目光随即落到一旁。
大理寺和刑部的两名仵作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正在一堆盖了白布的尸体中穿行，晏姝目测大概有十具尸体。
棠微与司空默站在一旁看着，神色凝重。
许是两人都被眼前这一幕震惊住，晏姝快走下楼梯棠微才注意到。
她眼睛一亮，余光瞥见这些尸体脸色又是一白，急忙走到长公主身边，想要挡住她的视线。
担忧道：“殿下，这些人死状可怖，殿下还是不要亲自看了。”
晏姝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眉眼间还带着刚的慵懒，嗓音清冷中带着些哑，“无事。”
司空默也跟着走过来，跟在晏姝身旁低声道：“殿下，昨夜抓到了两个黑衣人，这十具尸体被他们装在一个大麻袋中，我追上时正看见一人准备将一具尸体拋尸在城外官道旁的荷花池内。”
晏姝眼眸微沉，“也就是说，这些人是来抛尸的？”
“应该是。”司空默脸上吊儿郎当的笑意收敛着，磨了磨牙道，“我已经让人去审了，但这些人嘴实在硬，应该是死士无疑。”
“死士……”晏姝视线从那些尸首上扫过，目光更冷了，“拋尸竟用上死士了，看来这件事幕后之人不简单啊。”
这些人的死状比说书人描绘的还要可怖。
这些尸首年纪不一，但无一例外，都像是突然被抽干了全身的液体一般，变得干瘪枯瘦。
这种死状，一看就不是正常而死的。
晏姝敛眸，转头对司空默道：“那两个死士关在何处？”
“在后院的柴房，明面上有两个护卫守着，暗中还有影卫看着。”
晏姝点头，抬步往后院走，“去看看。”
福禄客栈的柴房堆满了柴火，两个黑衣人全身都被粗麻绳绑着，软绵绵的靠在柴堆上。
司空默低声解释道：“担心他们自杀，我给他们喂了软骨散。”
晏姝颔首，命人将两人提起来。
两个黑衣人已经被拷打一夜，身上的黑衣破碎布满血痕，脸色苍白，但气息却不弱。
司空默道：“普通人若是被拷打一夜不说晕死过去，定不会如此精神，这两人一看就是受过专门训练的。”
晏姝命人抬起他们的头，绕着两人转了一圈，嗓音平静，“身上都看过了吗？有没有什么特殊标记？”
一旁的护卫立即上前，低声禀道：“回殿下，没有什么特殊标记，只是……这些人耳后都有一颗红痣。”
红痣？
司空默抬手，“让殿下看看。”
护卫立即上前将人制住，翻过一名黑衣人的耳朵，果然在耳后隐蔽位置藏着一颗红痣。
只是红痣很寻常，看不出什么特殊。
“多半是一种标记。”司空默说道，“只是这标记之人行事谨慎，这样一个标记就算别人发现也寻不到什么线索。”
晏姝定定的看着那颗红痣，眼眸沉了沉。
“继续审。”
她淡淡说完这句话转身走了出去，司空默跟在她身后，犹豫着开口，“殿下可看出了什么？”
晏姝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只道：“可有查到钟离翼的下落？”
提及这个名字，司空默神色就变得有几分难看，摇了摇头，“这人简直狡猾的像泥鳅，好几日天净门的人都发现了他的踪影，但寻过去时又不见了，好像他每次都能比天净门的人快上一步。”
晏姝闻言看向司空默，神色平静冷淡，“天净门里有内奸？”
司空默早知长公主会如此敏锐，头疼的扶额，“不清楚，天净门门人众多，除了七位长老的亲信，亲信之下的天净门门人才是最多的。”
“这些人什么身份都有，我不一定全认识，所以实在不好查。”
“既然查不到是谁，就让他主动现身。”晏姝神色骤冷，“先让天净门的人停手。”
司空默脑中灵光一现，“殿下的意思是……”
“引蛇出洞。”
……
仵作与太医一一查验过尸首之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些人死前都曾受过极大的折磨，并非是皮肉外伤，而是内伤。
这些死者肌肉萎缩、脏器受损都是死前所致，极大概率是长期中了某种毒素，太医院的太医还怀疑，这种毒会致人上瘾。
晏姝听到这一番话，脑海中已经隐隐有了一种猜测。
他们没有在沛山县逗留太久，第三日便启程出发去扬州都城新郡。
新郡地处扬州最富庶之地，土地肥沃，素有美名。
抵达新郡时晏姝并未掩藏身份，新郡是她的封地，早些年父皇给她在此也建了一座长公主府，平时只有管事和账房留在府上打理。
马车靠近新郡城门，外头就传来司空默吊儿郎当的笑声，“殿下，太守带着人来迎接您了。”
棠微连忙伸手撩开车帘，晏姝抬眸看去。
城门口的百姓被驱散，一个长相斯文柔弱穿着官袍的中年男子正带着几个同样穿官袍的人朝着马车奔过来，脸上都带着殷切讨好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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