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人背影,锦书只觉陌生无比。
“你可是我李伯伯家儿子?”
那男子转过身,露出一张尚算英俊的面孔。
锦书面色一红,向后退了一步。
她对自幼定亲的夫婿已没什么印象,唯二的记忆便是她幼时常被那人抱在怀中,轻声细语的哄着。
记忆中,那人确实比她高上许多,健壮上许多。
“桃芊。”
那男子低低开口,锦书闻言忽然便落下一串泪珠。
“蘅芷姐,他是我自幼定亲的夫君。”
自爹爹过世,便再无人唤她的名字,如今她自己都快忘了她本不叫锦书,而是保定府望春街张家的闺女。
她自幼家中富贵,爹爹与隔壁的李伯伯都是保定府的富户。
当年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据爹爹说李伯伯一家被人连夜捉拿下狱,自此全族之人都如人间蒸发一般,再无踪迹。
锦书抹了泪,止不住哭道:“当年你家发生了何事?我爹爹寻了你们许久,都未能寻到只言片语。”
那男子淡笑:“当年家中遭了祸,具体我亦不知。”
锦书点点头,知晓或许是他那时年幼不知事,也或许是他不愿再提过去伤痛。
蘅芷打量那人,见这男子眼神清正不是个有歪心的,便放下戒备让他与锦书交谈。
锦书问询了几句当年家中人姓名,同她所记得之事,那男子皆应对如流,不仅如此,他还知晓一些锦书都不知道的事。
待那人将昔日一切都说得有声有色,锦书也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是自己寻了许久的未婚夫婿。
确认了这人身份,锦书便再没了言语。
只因她虽知晓这人是她夫婿,可她就是生不出亲近之心。
“你如今也到了年岁,可还愿嫁我为妻?”
“我……”
“自是愿意的。”
她爹爹找了这人这么久,她也寻了他这么久,怎么会不愿意嫁他为妻呢?
锦书抬起头看向那男子,怯怯笑了起来。
“若你愿意,我今日便回家中准备聘礼,待国丧过后便娶你为妻,你可有想要之物?”
“没有的。”
想了想锦书又道:“如今张李两家都没了长辈,若是我成婚还需我家主子同意,你可能等我一段时日?待我将宫中活计打点妥当,便求主子开恩。”
那男子点头,温和一笑应承下来。
不过片刻,这婚事便定了下来,锦书同他再寒暄几句,便转身跟着蘅芷回了宫。
马车上,蘅芷见她神色郁郁,不免担心道:“你可是有什么忧虑?”
锦书摇头,却是捏着衣衫下摆不说话。
不知为何,她就是在那男子身上寻不到幼时的熟稔感。
他何处都很好,但锦书就是觉得有些……别扭。
紧张地擦了擦手中汗,锦书看着蘅芷呐呐开口:“我听说女子要成亲前,都是会怕的,我也说不出什么,可就是觉得心头不安,惶惶的。”
将手放在心口,锦书抿着唇眼中迷惘。
“蘅芷姐,按说我寻了他那般久,可为何我见到这人还会怕,还会不安呢?”
“许是同近乡情怯一样的原因吧。”
蘅芷拉着锦书的手,轻声道:“虽他是你自幼定亲的夫婿,可你二人到底许久未见,觉着有些生分也是寻常。”
“许是寻常的吧。”
锦书缓缓扬起一个笑脸:“那我便等国丧后,嫁他为妻,圆我阿爹心愿。”
“好锦书,日后好好过日子,小姐会一直照拂你的。”
“嗯。”
锦书重重点头,一颗悬着的心缓缓安定下来。
二人回到宫中时,万宵正倚在东宫廊柱下不知在盘算什么。
吉荣走到他身边轻声道:“锦书见了那人。”
“可有露馅?”
“应该没有。”
万宵轻笑:“如此便好。”
知晓锦书自那日回宫后,便开始筹备起婚事所用之物,万宵思来想去寻了半匣子质地极好的珍珠送到她手中。
锦书收到时很是惊讶,因那东西着实贵重,她受用不起。
“小姐,您说万督主为何送奴婢如此贵重的大礼?”
这东西她拿在手中总觉得是个烫手山芋。
她寻人想要还给万宵,却是几次被送了回来。
“奴婢实在不能收,这东西……还请小姐帮奴婢收着。”
宋挽见到那半匣子珍珠的时候,也觉得十分不寻常。万宵此人看似嬉笑易处,可实则骨子里透着一股淡漠,她亦想不通万宵怎会突然送锦书这般贵重的物件。
想了想宋挽道:“你先收着,待我去问问殿下,若是不妥我再去寻万督主。”
锦书点头,满是感激的看着宋挽。
下朝后,沈千聿回了来仪阁。
宋挽帮他换了常服,才将白日万宵送了锦书一匣子珍珠之事说了出来。
“万宵处事圆融练达,不似会做这等无分寸之事,他怎会突然生了送锦书珍珠之心?”
为沈千聿斟了茶,宋挽又从他手中接过皇帝私印小心放到一旁。
二人边准备用膳,边随意交谈。
听宋挽此话,沈千聿有一瞬犹豫,不知该如何同她说。
“确有内情?”
沈千聿点头:“确有内情。”
见宋挽眉头微蹙不知在思索什么,他轻叹一声道:“万宵也出自保定府。”
这话一出,再联想到万宵初次锦书时的反应,宋挽瞬时便猜到当中真意。
她微微惊讶:“所以锦书前些日子见到的男子,并非她夫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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