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人喏喏称是,抹了把额头上的汗退出去了。
周庸,字不群,人亦如其名,是个卓尔不群的人物。
年近四十岁的男人,眉眼竟是十分儒雅俊逸,岁月并未将他变成肚圆发疏面生横肉的油腻男子。
相反,岁月将他打磨得如醇酒般醉人,浑身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顶级魅力。
他出身清贫,父亲是当时权贵徐家的教书先生,带着他和妹妹住在徐家角门外的两间破房子里,靠着父亲一人挣着全家人的吃喝。
打小,他便博学多闻,展示出了过人的智慧,徐尚书对他另眼相看,直言他将来定是可造之才。
十九岁那年,他高中探花,打马游街时,说不出的少年得意,徐尚书的女儿看上了他,那女子眉眼张扬,也算美丽,他却并不喜爱。
但那有什么要紧呢?
他虽中举,若无人做靠山,也不过是在翰林熬资历,多少人在翰林熬了十几年也不过是个五品小官,他过够了那种清贫的日子。
很快他和徐尚书的女儿成了亲。
在翰林待了不到两年,在徐尚书的操作下,他就进入了工部历练,那时恰逢南边水患,他奉命前往赈灾,凭着切实有效的赈灾策略完美完成了任务。
圣人大喜,对他赞誉有加,他从一排不上号的小吏被超擢为户部五品郎中,入朝仅三载,便是五品官身,这在整个大齐朝都不多见。
有人说他沾的是徐泰山的光,但其实他本人的能力绝对毋庸置疑。
之后,一路就跟开挂似的,十余年来,他的仕途走得极其顺畅,从五品郎中,到三品侍郎,再到二品的尚书,到如今的官拜左相。
刚四十岁出头的周庸,已走至权力的巅峰。
攀爬顶峰的过程中,他早已改变了自己的初衷,他利用职权之便,开始左右逢迎,培植心腹,大肆敛财……
随之而来的是泼天的富贵,是无上的权力,是各色美人,是玉食美服……他自然是一一笑纳。
权力让他有更多的选择权,他毫不留情地铲除异己,他还一手将自己的妹妹送进宫,帮她扎稳脚跟。
他甚至得到了一个十分美丽的女子,并为她深深着迷……
原来,这就是权力的味道,竟是如此令人迷恋,无怪乎古往今来,权力可引无数人折腰。
但这些还不够,他要这个天下,成为他周不群的天下,他要将三殿下送上那个高位,而他自己,要做这个天下的无冕之王。
此刻,周不群坐在累满卷宗的书案前,正转着自己大拇指上的玉扳指。
他淡淡对一旁的亲随道:“将公子叫来。”
亲随应了个“是”,便下去了。
不一会,周岩礼走了进来,立在周不群跟前,垂头道:“父亲。”
周不群慢慢站了起来,“啪”的一声,狠狠甩了他一个巴掌,周岩礼捂住脸,一声不吭。
周不群道:“你和王瑞真是好大的出息,竟然去招惹国公府的女人,你是没见过女人吗?我告诉你,和国公府为敌对我们并无好处,为父如今要做的,是要拉拢他,而非和他对立。”
周岩礼看着自己的父亲,说道:“可是,裴湛如今执掌羽林,位高权重。父亲明明在圣人面前几番暗示,儿臣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可圣人却偏要将裴湛召回京都,这是何意,父亲您不可能不明白。拉拢,谈何容易,这国公府分明是圣人用来压制我周家的。”
周不群道:“父亲看得比你更清楚。你要知道,为父走到今天,什么都有,唯独缺了兵权。可魏国公如今在西北掌三十万大军,世子裴湛又在京都掌十万羽林,我们不能轻举妄动,国公府的态度我总要试探一下的,之后再做决定。”
周岩礼多少有些不以为然:“父亲,那裴湛不过是武将世家,他们或许是沙场征战的一把好手,可若要在朝廷上角逐,他们加起来也未必是父亲的对手。”
周岩礼对自己的父亲很是崇拜,父亲是他见过的最会玩弄权术的人,也是笼络人心的一把好手。
周不群抬了抬眉,眉宇间有了笑意,显然儿子对他的这番恭维令他很是受用。
但他依旧说道:“万事不可大意,一朝不甚,便是满盘皆输。国公爷裴子允或许不善朝堂弄权,但裴湛却不能小觑,他不到二十岁的年纪便能孤身赴敌营,凭智谋将西北边境的联盟搅乱得七零八碎,就足见他的魄力与心智,你别忘了,他曾是内定的状元,又是大长公主之孙,身份尊贵,这样的人若不能拉来为己用,那就会成为可怕的敌人。”
周岩礼心头暗恨,双手不禁握拳:父亲,竟也如此欣赏裴湛。
周不群未注意到他的异样,只拍了拍周岩礼的肩膀道:“为父自有办法,届时只需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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