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妤浑身都热了,只觉得宛如狂风过境,被他压着向后倒去,周身的力气都被他抽了个干净。
她忙伸手攀住窗棱,窗户被她的手指无声地抵开了些许,可谁都没有发现。
长留也没察觉异常,摸出胸口的小乌龟拍了拍,抬起头庆幸地说:“幸亏——”
话音戛然而止,他望见了窗内的情景。
谢停舟蓦地抬眼,凌厉的目光如箭般看过去。
他一手扣着沈妤的后脑勺压在自己怀里,沈妤埋在他怀中,红着脸一动也不敢动。
长留看见了世子殿下撑在窗沿的手,手背上青筋凸起,好似下一瞬便会拔剑将他斩杀在这里。
“殿,殿下。”长留捧着小乌龟害怕地说:“我,我从上面摔下来了,我不是故意的。”
谢停舟凌厉的视线在院中扫了一圈,“都滚出去!”
檐上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树梢也微微动了动。
暗卫原本来去无声,故意做出动静是表示人已经撤走了。
长留被殿下方才那一眼盯得腿软,整个王府轻功最好的,如今竟然挪不动了。
兮风从檐上落下来,扛起长留,冲世子点了点头,抬脚出了院子。
长留挂在兮风肩上委屈道:“亏我把你当哥哥,你居然踹我。”
“我让你别趴着偷听,谁知道你那么不经踹。”
长留心有余悸,“世子好吓人。”
兮风将他放下来,拍了下他的头,“你得记住主子就是主子,殿下平日待咱们宽厚,但有些逆鳞不能碰?”
“殿下的逆鳞是什么?”
兮风:“以前不知道,现在……应该是时雨。”
谢停舟松开沈妤,低头看她一眼,一抚袖,窗户完整地敞开,院中早已空无一人。
刚入夜的风并不凉爽,谢停舟那一身火气无处发泄,转身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
“你吓到长留了。”沈妤说。
茶杯停在唇边,“他打扰到我们了。”谢停舟说完再饮了茶。
沈妤的脸还有些红,低下头,看见手腕上的镯子才想起来,这是谢停舟方才给她戴上的。
她抬起手问:“这是什么?”
谢停舟朝她走去,在身后将她抱了个满怀,握着她的手抬起。
“这是我母亲留下的东西。”
沈妤想偏头看他,谢停舟下颌贴着她的鬓角,“你想说成色很差对吗?”
沈妤看着手腕上的镯子,这是她从出生到现在都没碰过的东西,大街上随处可见,一两银子可以买十只这样的镯子。
这样差的镯子,本不该是北临王妃的东西。
谢停舟半敛着眸子,晦暗渐渐从眼底浮了上来,“我不是北临王妃所生,她……她巴不得让我死。”
说起来,那是老一辈人的爱恨情仇。
谢停舟的生母是谁,他并没有见过。
他曾让老王爷画一画,王爷提笔思虑良久,却也只落下了一名村姑的背影罢了。
谢停舟问北临王为何只有背影,那时北临王说,时间太久,他也忘了。
他的母亲只是个边塞的寻常村妇,那年北临王带兵路过,涨水过不去河,只好滞留在了那里。
一如话本子中的将军与孤女,爱情来得那般突然,不过是惊鸿一瞥,或是刚好在路途中遇到些温暖。
相伴不过三日,北临王带兵离开,许诺带兵回去之后就去接她。
可战争来得那般突然,一仗就打了一年。
等北临王再去接她,却得知她已难产而死,只留下了襁褓中的儿子由邻居抚养。
身无长物的母亲,能留给孩子的不过是一束自己的头发,和一只并不起眼的镯子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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