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先走。”沈妤对裴淳礼说。
裴淳礼如蒙大赦,兔子一般一溜烟跑了。
沈妤盯着谢停舟,“是我让他这么做的,你有什么怒气冲着我发,我今日的一切都有缘由,我可以一一向你说清楚。”
谢停舟垂下刀,插进了地里。
她身上的血迹早已干涸,有的凝固在脸颊上,他伸手抚了抚,只碰下一块干涸的血块。
“去洗漱吧,”谢停舟转身说:“帐子里备了热水。”
帐子以屏风做了隔断,里间用于就寝,外间用于起居。
谢停舟坐在桌边,手中是一盏酽茶。
里间传来一阵窸窣声,他搁了盏,侧头问:“身上有伤吗?”
沈妤钻进浴桶,望着他被灯火映照在屏风上的侧影。
明明什么都看不清,可她似乎从影子就看出了他的愤怒和不高兴。
“没有。”她乖巧地说:“我没让自己受伤。”
谢停舟并不领情,“仔细检查,你若检查不好便由我亲自来检查。”
沈妤道:“真没有。”
外间安静了须臾。
“把衣服全扔出来。”谢停舟说:“全部。”
沈妤想了想,伸手捡起地上的衣服往屏风上扔过去,手里还捏着两样,揉成一团说:“最,最里面的……便不用了吧?”
片刻之后,谢停舟生硬道:“不用。”
血迹哪怕已经干了,还是留有一股浓浓的铁腥味。
谢停舟将带血的衣裳一件件摊开,仔细检查了一遍, 骑装上有两处破口,也有被刮破的痕迹,但里衣上没有刀口,说明她确实没有受伤。
沈妤将自己沉进水里,水漫过了口鼻,只露了一双眼睛看着屏风上的人影。
谢停舟在那坐了一阵,等提壶再倒不出一滴茶,他起身出去了。
沈妤觉得今夜谢停舟有些过分好说话了,竟没有追问事情的来龙去脉,也没有骂她,给她一种暴风雨之前的宁静的感觉。
这让她觉得心里有些发慌。
月明星稀,万籁俱寂。
“大意了。”李晋承道:“原以为能在春蒐将李昭年解决掉,谁知他竟扭伤了脚,躲过一劫。”
一旁的宣平侯并不言语。
李晋承原本与宣平侯谋划在春蒐中除掉四皇子李昭年,这是李晋承自认为最大的对手。
朝中不少大臣不喜他行事方式,更偏向于性情豁达仁德的李昭年,而同绪帝对李昭年的偏爱也让他心生警惕。
没想到谋划了许久,却落了个空。
“舅舅,你说他是运气好?还是早有预感?”李晋承亲自给宣平侯倒了茶。
宣平侯接了茶,说:“太子,如今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今日若不是那时雨,恐怕咱们已经栽了。”
李晋承颔首,“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是我大意了,没想到竟然还有一批人,这批人到底是谁安排的呢?”
他喃喃分析,“老四是最聪明的,扭伤脚不进山未必不是为了让自己置身事外,还有老九,老九都蠢了二十多年了,总不会一夕之间就变聪明,知道谋划了吧?”
宣平侯摇了摇头,“也不一定,太子殿下不要忘了,他身边可是有个谢停舟,当年谢停舟横刀立马,一举将北虏人赶出了数百里,那是何等的少年无双。虽然武功是废了,但脑子可没废,这样的人物即便是废了也小觑不得,否则陛下又怎会在这个当口将他拘在京中。”
“父皇知道自己不行了。”李晋承沉重道:“他担心哪一日他走了我压不住北临,所以把谢停舟扣在这里,是在给我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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