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头还真是儋耳郡的郡守啊!
众人诧异,不过一想到被发配到这种地方当郡守,搁谁谁不疯呢?
流放队伍一行六十多人在这孤僻的海岛十分显眼,到达之后,正在打牌的四人自然很快就注意到了。
他们看到这么多人,不可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瞬间抱作一团,害怕地问:“莫不是出现幻觉了吧?”
胡大人诧异:“你们是人是鬼?”
“苍沙渡口怎么会来这么多人?”
王自福上前,给胡大人递上官府的文书:“您大人就是儋耳郡郡守胡大人吧?小的名叫王自福,是京城来的押送流范的衙役头领。”
胡大人瞧着王自福,又瞧了瞧一长串的流犯队伍,沧桑的眼睛瞪大:“啊,我想起来了!好像确实有这么回事。”
“海州府衙给我飞鸽传书说了会有流犯发配到这里。”
随即他小声嘀咕道:“不过字条我没细看,我去把鸽子烤了吃了。”
海州岛中间是高山,向四周延伸海拔逐渐降低,这样的地形导致南北两岸从陆地上沟通困难。
不过这种地形也有好处,岛屿中部的高山有河流发源,从高山流到各地,再汇入大海,所以海洲岛这座偌大的海岛并不缺淡水资源。
海州府衙在北岸,要给南岸的儋耳郡递消息发布命令都是靠飞鸽传书,仅仅为了递个消息就走水路绕海州岛半圈是在实在是太浪费人力了。
因此海洲府衙养了一批鸽子送消息。
正常来说儋耳郡这边收到信鸽传来的消息之后,要再将回信绑到鸽子腿上放回去。
而海州府衙那边几天没收到回信,又没见鸽子回来,以为鸽子走丢或者是被山上原住民猎杀,又会再送一只信鸽过来。
胡大人便是这样薅官府羊毛的。
江黎黎听到胡大人堂堂郡守,居然要沦落到把信鸽烤来吃的地步,摇了摇头,可以看出来儋耳郡实在是太穷了!
这么多人来,说不定以后还有更多的鸽子吃,一想到这胡大人露出个笑脸,朝后众人摆摆手:“欢迎欢迎,你们是第一批来儋耳郡的流犯,我还不知道咋处理呢……”
胡大人沉思了片刻,随后立刻停止了思考,不行,摆烂太久了,脑子要炸了。这脑子多动不了一点!
他随意的指了指远处村落的方向,一份懒得管事儿的样子:“咱们这里就有两个村,叫啥名不记得了,随便选一个顺眼的村镇入户籍就行了哈。”
“没什么事的话,你们就可以去村子问问借宿和入籍的事了。”
流犯们还怕流放地的官衙会整日没日没夜的压迫流犯,干活开荒,看到这胡大人如此摆烂,活不沾身,大家都放心了。
王自福手里的文书胡大人还没接,他提醒道:“大人,这文书……”
“哦哦哦。”胡大人一拍脑门,他接过王自福递来的官文:“我给你写一份郡衙这边的接收文书,你稍等片刻。”
说完他转头对着他右手边的年轻人道:“小伍啊,去把我的笔墨纸砚拿来。”
被称作“小伍”的男子进屋拿了墨宝过来。
江黎黎观察到砚台就是石头磨了个坑,那毛笔笔杆都用褪色了,笔尖的毛还劈叉。
惨,太惨了。
不过这条件丝毫没有影响胡大人发挥,他奋笔疾书,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份接收官文就写好了。
江黎黎发现这胡大人虽然做事懒懒散散,一副摆烂躺平的样子,但是那文书的内容简洁明了,字体端正,容易辨认。
胡大人把写好的接收文书给了王自福,而王自福递过来的那份名单,他随手就压在土陶水杯底下了。
他继续做他的烤蝙蝠美食,拿出一个似乎是装调料的小瓦罐,不断拍着小罐子的罐底。
小罐子里掉出来零星的粉末。
胡大人苦着一张脸:“哎,辣椒面又用光了,这要猴年马月才能再买到一罐?”
他骂骂咧咧道:“死朝廷,就发这么点破俸禄和物资补给,打发谁呢!”
江黎黎感叹这状态真是像极了上班骂狗公司的她。
杨宝山还没有从京城当官的那种小心翼翼的状态里脱离出来,闻言连忙条件反射似的地劝道:“胡大人,慎言啊!”
“我看你以前也是当官的吧,这都流放了还当朝廷的狗呢?”
提起朝廷,胡大人精神状态良好:“我就骂!我就骂!反正再贬也贬不到哪去了!”
江黎黎看郡守大爷还挺随和的,上班状态比小区保安还松弛,忍不住问:“大人,你这烤蝙蝠吃了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胡大人有些警惕的看向江黎黎,觉得江黎黎是觊觎他手里的烤物,他身体自带成护食状态,回答道:“我被贬官来这里都快两年了,这里饮食贫瘠,没什么东西吃,我这老头子吃了这么多次,还好好的,你说有没有问题?”
他觉得一群人在这里围观他抠辣椒面罐子还挺尴尬,连忙打发众人走:“行了,你们可以走了。你们来我口头欢迎,我这没有吃,也没有住。”
他点了放在帮他跑腿的年轻人:“小伍,你带他们去椰黎村或者近渔村和村民们商量商量怎么安置吧!”
小伍是这三个年轻衙役里最使唤的一个了,闻言,他站起来对流犯们说道:“各位请跟我来,我带你们去村子里落户。”
江黎黎看胡大人是要赶人了,留下一句:“胡大人,你要是需要辣椒面可以来找我。”
说罢她便跟着小伍离开。
“诶诶诶!你等等!”
胡大人听言连忙从木凳上站起来,起来的速度太快,他揉了揉不适的膝盖,两眼放光地问江黎黎:“你是不是带了辣椒面?怎么卖?我要买!”
“大人,你觉得银钱在这块地方是硬通货吗?”
江黎黎头也不回的回答胡大人。
胡大人一瘸一拐的跟在后面追问:“那你要啥呀?屋子?我这茅草屋也住不下人了呀,不能凭空给你变出来一个!”
江黎黎摆摆手示意胡大人别跟了:“先等我去村子看看吧!”
没想到小小辣椒面便能拿捏住胡大人,看来这胡大人吃不惯海州岛本地的饮食啊。
两个村都离郡衙不远,大概就两里路,路上都是土路,杂草丛生,还有虫鸣。
小伍碰上了从海岸边回来的渔民,渔民们和小伍比较熟络,看到他带回来这么多人,他们惊讶问:“小伍,怎么带这么多人来呀?”
渔民们担心不已:“又是海州府衙把重犯发配到我们这了吗?”
府衙会把罪不至死但屡教不改,态度恶劣难管教的犯人送到儋耳,美其名曰开垦荒地,但实际上就是肃清环境甩锅。
这乌泱泱一片人都快抵他们一个村子的人了,这么多屡教不改的罪犯,送到儋耳郡,那不得安宁了。
“这是从京城流放到海州的犯人,我带他们去村子里入户籍。这里大部分都是因为渎职、反叛、言论叛逆而被流放的犯人。”
小伍见渔民们恐慌,连忙解释。
渔民们稍稍松了口气:“哦,大盛朝那些朝堂斗争咱们不关心,不偷不抢就行。”
他们对大盛没有什么归属感,也对于海州府衙有怨言。
“谁家里有空置的房间,也可以租给这些流犯啊!”
已经有人通过小伍的话意识到这些流犯都是以前的官员和官员家眷,立马出声道:“我是近渔民村的,我家还有间偏房,一月一两银子。”
“我家草棚子搭张床也能睡,三百文一月。”
“你们要是想找我帮你们盖茅竹屋,工钱一百文一天。”
……
渔民们吃定这里物资和住所匮乏流犯们除了他们之外没有其他选择了。
许多流犯都觉得这个价格太贵了,不过还没到地方呢,先看看再说。
众人一边说着一边进了近渔村,村子里有一股海水和海鲜的咸腥,房子都是茅竹屋,还有竹子围起来的,小院院里养了鸡鸭,甚至有几家还有牛羊和矮马。
江黎黎忍不住道:“一间屋子一两银子一个月,这太贵了了吧?”
京城里普通百姓租房一间房约莫一百七十文。
渔民听到江黎黎这话可就不乐意了,辩驳道:“我们是近渔民村的,位置好,还能赶海呢,你们还能挖蛏子和蟹加餐!”
这话说的,让队伍里那些家当充足,一路上被打点了的流犯们心动不已。
近渔村村长听说了消息后连忙赶来了,他看许多人一脸犹豫,“嫌贵你们可以住椰黎村啊!村里的路全是椰子树,小心哪一天就被椰子砸穿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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