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致远的话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其中的用意却是再明确不过了。他去渔业公司调研便是想会一会冯家兄弟,在这之前,他必须对当家的冯强有多了解。
肖致远到沂水乡的时间虽然不长,但对于这儿的情况还是有了比较直观的了解。冯宝山一家独大,前几任乡长便是被他给挤走的,县里都拿他没办法,最终只得让其乡党委书记、乡长一肩挑。
沂水乡的大事小情都必须冯书记点头答应,否则谁说的都不好使,这种一言堂的怪想在其他乡镇未必能行得通,然而在沂水乡,大家都习以为常了。
肖致远正是看透了这点,才觉得搞出点动静来。尽管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要冒不小的风险,然而,这层窗户纸总要有人去捅破,否则,便如沂水乡的其他官员一般,对冯书记顶礼膜拜,肖致远自认他绝做不到这点。
吉军听到肖致远的话后,丝毫没有犹豫,压低声音说道:“书记,要说冯强这个人确实不简单,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虽然只是大专,但在九十年代初期,这也不容易了。”
肖致远听到这话后,轻点了一下头。这年头的大学生不值钱,满大街都是,但九十年代初,谁家的孩子考上大学可是要轰动全乡的。冯强在那个年代能考上大专,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冯强大学毕业后,并未留在城里,而是回到了沂水乡在渔业公司里上班。”吉军接着说道,“九六年左右,县里搞企业改制,冯家兄弟便将渔业公司承包了下来。五、六年以来,在冯强的操持下,渔业公司的规模越来越大,不但垄断了南兴县的水产市场,在市里也沾有一定的份额。”
听到吉军的话后,肖致远轻点了一下头,根据他说的这些,冯强确实有点水平,能将偏于一隅小水产公司做成南兴水产行业的龙头老大,这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做到的。
“吉乡长,这渔业税是怎么回事?税务部门让征收的?”肖致远一脸好奇的问道。
当日,肖致远曾听宋江成介绍过何为渔业税,不过后者说的较为含糊,他想听听吉军代表的官方的说法,这才有意发问的。
“书记,你有所不知,我当年刚过来时,也觉得这个税很是奇怪,为此,还特意做了一番了解,这其实压根和税收一点关系也没有。”吉军开口说道。
通过吉军的介绍,肖致远总算搞清了渔业税的由来。
沂水乡是远近闻名水乡,老百姓们擅长养殖鱼虾蟹等水产品。九十年代初,为使养殖户们的水产品更方便快捷的卖出去,由乡里出面成立的渔业公司。
当初的渔业公司是乡办企业,经理、副经理都是由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兼任的。老百姓们将鱼虾蟹等交由渔业公司销售,产品销售出去以后,渔业公司再将货款返回给养殖户。
如此一来,等于沂水乡所有的养殖户便联合起来形成了一个整体,很快便在市场竞争中站稳了脚跟,而且慢慢的做大做强。
由于渔业公司的成员都是由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兼任的,不需要发放工资,运输的成本之类的投入也是由养殖户们分摊的,渔业公司运营所需的成本低得很。
尽管成本很低,乡里也不能每年都往里面贴钱,何况渔业公司成立之后,那些养殖户们确实比以前多挣钱了。在此两方面原因的作用下,乡领导便提出向养殖户们征收一笔费用用于维持渔业公司的正常运营。
当时的乡领导还特意为之起了一个名称叫做沂水乡渔业服务费,后来不知怎么的以讹传讹,便成了渔业税了。
听完吉军的讲述之后,肖致远总算搞清了渔业税的来历,这压根就不是税收,而是乡里为了维持渔业公司的正常运营而向养殖户们收取的服务费。
在当时的条件下,这个服务费确实该收,不过现在渔业公司已成了一个私人企业,压根不存在为养殖户们服务一说,那这笔钱就该废止了。
肖致远将这想法说出来之后,吉军蹙着眉头,思索了片刻,开口说道:“书记,实不相瞒,我也觉得这笔费用不该收,但这在乡里已成了惯例,何况渔业公司又是冯书记的两位公子的,这事……”
吉军说到这儿便停下了话头,不过他的意思已表达的很明白了。渔业税是渔业公司收,为渔业公司又是冯家的产业,谁也不好说不让他们收这税。
“吉乡长,我觉得你低估了领导的觉悟,我们若是向书记提出建议的话,我想他会采纳的。”肖致远一本正经的冲着吉军说道。
吉军听到这话后,心里暗想道,姓冯的是乡里有名的铁公鸡一毛不拔,沂水乡大大小小的养殖户有七八十户,一户两千,这可就是十五、六万,老冯同意取消渔业税,才叫日了鬼了呢!
尽管心里这么想着,吉军也知道肖致远瞄上了渔业税,不出意外的话,这次,他去渔业公司调研,要冲着这事发难了。
肖致远说完这话后,冲着吉军继续说道:“吉乡长,沂水的经济情况不容乐观,现在这副担子既然落在了你我的肩上,我们就要主动一点,争取尽快干出点成绩来。”
吉军一打定主意跟在肖致远后面混了,听到他的话后,立即点头称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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