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吉野城内,灯火辉煌的日式风格的宴会厅中。
南朝君臣与大明的几位将领共聚一堂庆功,气氛倒是相当热烈。
然而,在这欢声笑语间歇后,李景隆与常茂对视了一眼。
常茂的微微颔首,大胡子跟着颤了颤。
李景隆缓缓放下手中的酒杯,面色变得凝重起来,他环视四周,最终将目光投向了后龟山天皇。
“日本国王殿下,我朝皇帝陛下对贵国的困境深表同情,并派遣我等不远万里前来援助。”
李景隆话锋一转,说道:“然援助非是无偿之举,我大明亦需考量长远利益。”
显然,之前谈好的条件,现在随着明军直接支援的到来,需要兑现一部分了。
毕竟现在双方的地位是不对等的。
如果没有大明的支援,随着南北朝之间和平协议的撕毁,南朝被北朝灭亡,就是时间问题,哪怕后龟山一行人逃到了四国岛上,或者九州岛上,也没什么本质区别。
所以换句话说,大明现在是爷爷,日本南朝是孙子,是日本南朝在求着大明的庇护,才能得以苟延残喘。
后龟山天皇闻言,心中虽有不悦,但碍于当前形势,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问道:“大明所提出的条件,此前均已知悉,不知将军可有进一步的说法?”
李景隆微微点头,正色道:“今当以王子留明访学,听闻良泰王子素有德名,请国王以其为遣明使。”
遣明使,自然就是跟遣唐使一个意思了。
不过李景隆显然是提前做了功课的,他提到的这个“良泰王子”直接让南朝的所有人都僵住了。
良泰是后龟山的第三个儿子,也是后龟山的中宫北畠信子所生的嫡子。
北畠信子,是北畠显信的女儿,而领地在吉野南方的伊势国的北畠氏,从南北朝分裂伊始,作为公家一方的北畠氏就是南朝在本州岛最大的支持者。
北畠氏这一代的家主北畠满雅为什么如今身处绝境还在高取城死守不肯投降?因为这么多年打下来,北畠氏跟足利氏的幕府,早就成了血海深仇。
当年足利氏的第一代将军足利尊氏,在南北朝开战还算是势均力敌的时候,就跟北畠氏的北畠亲房在奈良地区对峙,然后北畠亲房的儿子,被称为“花将军”的北畠显家,负责去袭扰幕府足利氏的大本营和大后方,也就是关东镰仓。
北朝一方负责镇守镰仓的是足利尊氏的三子,时年八岁的足利义诠,也是镰仓公方的第一位关东管领,面对来势汹汹的北畠军,北朝驻守镰仓的诸将都建议保护足利义诠避开北畠显家,让出镰仓,前往上总国、安房国休整军队再战,毕竟“花将军”北畠显家的勇名不容小觑。
......额外提一句,北畠显家喜欢读《孙子兵法》,所以在讨伐足利尊氏的时候,用了“风林火山”阵旗,比武田信玄要早二百年。
但足利义诠并没有退缩,或者说,在周围辅佐他的家臣们没有退缩,大将细川和氏、上杉宪显、高重茂等人到利根川阻击奥州军,当时正值雨季,河水湍急,但是北畠军强行渡河,幕府军尝试半渡而击,却被北畠显家带兵当头猛击,幕府军大败,高重茂战死,细川和氏、上杉宪显逃回了镰仓。
而这也是日本南北朝的一个重要转折点,当时摆在北畠显家面前有两个方案,第一个是北上与武家新田义贞合兵一处,击败北陆的北朝军队,然后从西北方进军京都与足利尊氏决战,第二个是留一些兵马监视关东镰仓的南朝败军,随后主力向西与父亲北畠亲房汇合,一起从西南方进攻京都。
“花将军”北畠显家选择了第二个方案,与德寿丸、北条时行、结城宗广等盟军势力继续向京都急行军,足利尊氏派桃井直常、土岐赖远、上杉宪显等人阻击北畠军,两军于青野原交战,北朝幕府军败退,桃井直常退回京都,而土岐赖远则退守长森城。
而这时候足利尊氏听了手下两位大将,也就是高师直、高师泰兄弟的劝告,两人认为“京都自古易攻难守,守京都者多败亡也”,足利尊氏放弃了固守京都的反感,派高师泰、细川赖之、佐佐木高氏等嫡系武将领军赶赴美浓国,在黑地河与藤河之间布阵以阻击北畠军。
双方在青野原决战,北朝战败,但一路战斗本来就是强弩之末的北畠军也追不下去了,不得已退回奈良休整,随后北朝大军云集,双方在四大王寺再次决战,这次北畠军大败,北畠显家突围而北畠显家的弟弟北畠显信则收拢败兵据守男山城,北朝围城打援,北畠显家为了救弟弟,不得不收拢兵马增援男山城,再次遭遇大败并且战死。
北畠显信,就是如今后龟山天皇的中宫北畠信子的父亲。
也正是因为在几十年的战争里,北畠氏的男丁,基本上都死于跟北朝的战斗之中,再加上北畠氏所占据的伊势国是南朝在本州岛上唯一一个国(吉野等郡只是大和国的南半部),所以北畠氏跟南朝天皇之间的关系,可以说是生死相依。
故此,让后龟山和北畠信子唯一的儿子,也就是南朝未来的天皇去大明留学,这就死死地拿捏住了南朝。
至于其他的儿子,比如长子恒敦、次子师泰等,因为不是嫡子,所以反而无足轻重......在日本南朝,没有北畠氏的支持,是坐不稳这个位置的。
不待后龟山开口,李景隆继续说道。
“其次,为了运送军需,南朝需开放更多港口,供大明军舰与商船自由往来,大明将派遣专门官员协助管理,确保贸易秩序。针对此次援助,南朝需提供必要的军事与后勤支持,包括在港口能够卸货转运到码头的船只、必要的补给、熟悉地形的向导,以确保我军顺利作战。战后若南朝与幕府谈判,务必确保大明的利益不受损害,任何协议均需事先征得大明同意。”
这些都是协议上的内容,但李景隆后面说的,却并不是之前商量好的。
比如设立驻吉野的天使馆,以及大明的百姓或军人在此地若有事情,当地无权管辖等等......
李景隆一番话说得掷地有声,南朝君臣面面相觑,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阿野实为硬着头皮开口问道:“将军,这些条件固然合理,但我朝国力衰微,恐难以承担过重之负担。”
见日本南朝还想讨价还价,李景隆有些不耐烦:“我大明之援助,非小恩小惠,乃关乎南朝生死存亡之大计,这点道理莫非诸位都想不明白吗?”
随后,李景隆顿了顿,语气更加坚定:“再者,我大明非趁火打劫之辈,所提条件皆基于现实考量。若南朝无法承担,我大明亦可考虑分阶段实施,逐步减轻南朝负担,但这些事情,乃两国友好之基石,断无商量余地。”
后龟山天皇无奈,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还能说什么呢?
“将军所言极是,大明之恩情,我朝铭记于心。”
李景隆见状,心中稍安,于是,他端起酒杯,向在座众人示意:“既然如此,我等便静候佳音。来,饮满此杯!”
不过跟吉野的觥筹交错不同,退回到了高取城围城营地的赤松义则和细川满元,就有些灰头土脸了。
高取城外的幕府军营大帐中,赤松义则与细川满元相对而坐。
周围是残破的营帐和尚未完全熄灭的余烬,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沮丧的气息。
“我们低估了明军的实力,尤其是他们的火器。”赤松义则沉声道。
细川满元手指轻轻敲打着桌面,每一次敲击都仿佛敲在了赤松义则的心坎上,让他很烦闷。
“别敲了!”
细川满元停下了手,点了点头,方才开口:“确实,但我们也不能就此放弃......高取城已是强弩之末,只要我们能再次集结兵力,猛攻高取城,然后以此为据点,构筑防线,或许还能挽回败局。”
“你是说,利用高取城和沿途吉野口等隘口,与明军进行持久战?”赤松义则若有所思地重复道,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正是如此。”细川满元站起身,走到地图前,用炭笔在高取城及其周边的吉野口、壶坂口等重要隘口上重重画了几笔,“高取城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我们若能在此固守,再利用这些隘口布置重兵,便能大大削弱明军的火器优势,他们火器虽强,但问题是兵力有限,既无法全面包围我们,又难以在山脉之间进行攻坚。”
赤松义则走到细川满元身旁,凝视着地图,缓缓说道:“此计可行,但我们必须迅速行动,明军既然已经插手,南朝的抵抗意志定会大增,我们必须赶在他们增援之前,再次发动猛攻,夺取高取城。”
“嗯,立即召集部队,同时向将军请求增援。”
细川满元果断决定,转身对传令兵下令,“传令下去,明天准备再次攻打高取城!”
而此时困守在高取城二之丸的北畠满雅也没有睡觉,在“风林火山”阵旗下,在进行着防御部署。
高取城是屹立于险峻地形之中的坚固堡垒,其防御措施堪称复杂,城墙由巨石砌成,厚实坚固,足以抵御包括砲车、火药在内的攻击,而且城墙之上,箭楼林立,这些箭楼不仅为守军提供了良好的射击平台,还能有效观察敌情,指挥作战,城墙上布满了射击孔,使得守军可以从多个角度向敌人射击,形成交叉火力网。
为了增强防御能力,北畠满雅还利用地形优势,在二之丸的城墙外侧挖掘了深沟,设置了尖刺陷阱,进一步阻碍敌人的接近。
此外,城内还储备了充足的水源和粮食,确保在长时间围困下也能维持守军的生存需求。
北畠满雅在夜间亲自巡视城墙,检查每一处防御设施,确保万无一失,看到巡夜的足轻,就站住交谈鼓舞士气,激励足轻们奋勇战斗。
再加上这段时间,在战斗最激烈的时刻,北畠满雅总是身先士卒,冲在最前线,所以困守在这里的数千南朝军队意志还算坚定。
反正北畠满雅的心态还是不错的,后方的部队虽然撤的快,把他们扔在了这里,但也是他战前的安排......北畠满雅从来都没指望靠着高取城防线能挡住敌人,所以一旦战事不利,又无法反攻,后面的上万部队,就会撤回吉野防守。
而即便在局势最为危急的时候,北畠满雅也从未放弃过希望,如今明军增援肯定到了,他就更不慌了。
清晨,幕府军的赤松义则开始动员。
“全军听令,今日,我们要一举攻下高取城!”
看着眼前只剩下随后两道城墙的高取城,幕府足轻们齐声响应,士气高涨,仿佛已忘却前日的惨败。
随着一声令下,幕府军如潮水般涌向高取城。
他们携带云梯,一些人肩扛撞木,企图一举突破城防。
北畠满雅站在二之丸的城墙上,站在“风林火山”的阵旗下,望着城外黑压压的敌军,有条不紊地发号施令,城内的足轻们闻令而动,火铳足轻们迅速装填弹药准备开火,剩余的武士们则紧握长刀,随时准备作为反冲锋的主力,与敌军展开肉搏战。
随着幕府军逼近城墙,箭矢与铅弹在空中交织成一张死亡之网,双方足轻不断倒下,幕府军的足轻们如同潮水般一波接一波地冲击着高取城的城墙,他们挥舞着兵器,发出震耳欲聋的呐喊声,试图以人数优势压倒守军......云梯一架接一架地竖起,幕府军的足轻们奋勇攀登,但迎接他们的却是从城墙上倾泻而下的热油和滚石,每一次云梯靠近城墙,都会伴随着一阵惨烈的搏斗,双方在狭窄的空间内展开殊死较量。
赤松义则指挥身披重甲的精锐武士,试图突破城防的薄弱点,他们通过攀爬云梯登上城头。
然而,北畠满雅早已料到这一招,他迅速调集剩余的精锐武士,对幕府军以武士组成的精锐小队的攻势进行反击。
城墙上,南朝武士与幕府武士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刀光剑影中,生命如同草芥般脆弱。
“风林火山”阵旗下,北畠满雅携枪负弓,准备亲自上阵杀敌,他如父祖辈一般的英勇激励着周围的足轻们更加奋力抵抗。
要知道,当年“花将军”北畠显家出生之时,就抓到了弓,被称为弓箭寄托着神佛的力量,有了“弓在必胜”的批语。
而北畠满雅同样擅长弓箭和大枪。
就在这时,一名幕府武士借着云梯的掩护,奋力一跃,企图攀上城头。
北畠满雅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并未急于上前,而是缓缓拉开长弓,瞄准了那名武士的咽喉,箭矢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去!”随着北畠满雅一声低喝,箭矢如离弦之箭,划破长空,精准无误地穿透了那名武士的咽喉。
武士的身体猛地一颤,随后无力地坠落城下,溅起一片尘土。
周围的幕府军见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北畠满雅的箭术之精湛,令人叹为观止。
然而,战斗并未因此停歇。
更多的幕府武士前赴后继地涌向城头,这是一场生死较量,唯有拼尽全力,方能有一线生机。
北畠满雅战神附体,在他的带领下,南朝的武士们士气大振,他们与幕府武士展开了激烈的肉搏战。
就在这时,一名幕府武士连斩两人,手提太刀,他的身影在晨光中显得格外挺拔。
他名叫武藏隆纯,是幕府军中赫赫有名的武士,以武艺高强著称。
武藏隆纯看向北畠满雅的眼神中没有丝毫的退缩。
“北畠满雅,你的箭术确实令人钦佩,但真正的武士,是在战场上用刀剑说话!武藏隆纯,请你赐教!”武藏隆纯的大吼穿透了战场的喧嚣,直抵北畠满雅的耳畔。
北畠满雅闻言,目光幽深,他看向武藏隆纯。
“武藏隆纯,你的名声我早有耳闻。今日,就让我们在战场上见真章吧!”北畠满雅说罢,挺直了腰板,手中的长枪在阳光下闪耀着寒光。
周围的足轻们纷纷后退,为这两位顶尖武士腾出空间,免得自己被波及死亡。
武藏隆纯把太刀收回到了刀鞘里,准备以拔刀术对敌。
紧接着,身形暴起,加速后直扑北畠满雅。
电光火石之间,他拔出腰间的太刀,刀光如匹练般划破空气,直奔北畠满雅而来。
北畠满雅见状,不退反进,他挥动手中的长枪,与武藏隆纯的长刀在空中激烈交锋。
几招过后,北畠满雅巧妙地利用长枪的灵活性,绕过了武藏隆纯的太刀,直接刺向了他的肋下。
武藏隆纯大惊失色,他没想到北畠满雅会如此狡猾。
他拼尽全力想要躲闪,但已经为时已晚。
长枪的尖端瞬间刺破了他的铠甲,鲜血染红了衣襟。
“你输了。”北畠满雅冷冷地说道,他收回了长枪。
高手过招,生死就在毫厘之间。
武藏隆纯踉跄后退几步,脸色苍白如纸,他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伤口,鲜血涌出,已经没有救了。
他又看了看北畠满雅的面容,最终低下了头。
“我输了......”他喃喃自语道,声音中充满了不甘。
轰的一声,武藏隆纯的身躯倒下。
北畠满雅的勇武,极大地激励了南朝守军。
然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幕府军逐渐占据了上风。
他们凭借着人数优势和猛烈的攻势,逐渐在二之丸的部分城墙上暂时站住了脚,北畠满雅见状,心中焦急万分,他很清楚如果二之丸守不住,那本丸的覆灭也是时间问题。
然而,幕府军的攻势却愈发猛烈,他们不惜一切代价地冲击着城头,企图一举破城。
与此同时,城内的工匠和民夫们也在紧张地忙碌着,工匠们加固城墙,修复破损的防御设施,确保守军能够坚守到最后,民夫们则负责搬运物资为守军提供必要的补给和支持,整个高取城仿佛变成了一台巨大的战争机器,每一个部件都在紧张而有序地运转着。
战斗逐渐进入了白热化阶段,幕府军的攻势愈发猛烈,而高取城的守军们也在北畠满雅的带领下展现出了惊人的韧性......他们凭借着坚固的城墙和顽强的斗志,一次次地击退了幕府军的进攻。
双方鏖战了大半天,就在下午快要黄昏的时候,细川满元收到了坏消息。
面对吉野的防线,负责收集情报的幕府军斥候,发现了明军骑兵的到来,一队明军骑兵如同天降神兵般出现在战场之上,他们手持长枪,身披重甲,以雷霆万钧之势冲向幕府军的斥候,并且歼灭了大半。
毫无疑问,这是给明军后面的步兵开路的,毕竟骑兵上不了山,但是步兵可以。
细川满元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他深知明军的火器威力巨大,一旦让他们接近战场,幕府军的攻势将难以为继。
他迅速环顾四周,只见幕府军的攻势虽猛,但南朝守军的抵抗也异常顽强,双方陷入了僵持状态。
今天或许可以攻克二之丸,但是本丸肯定是不可能轻易攻克的。
“传令下去,所有阻击部队立即撤退至高取城外围的山道,务必在那里阻截住明军的火器部队!”细川满元果断下令。
幕府军的将领们闻言,纷纷传达命令。
不久,李景隆率领的明军火器部队终于抵达了高取城的外围。
李景隆站在高处,凝视着前方蜿蜒曲折的山道,知道这里是幕府军阻击他们的最佳地点,但同时也是他们的葬身之地。
“传令下去,火铳手准备,一旦幕府军进入射程,立即开火!”李景隆的声音很冷静,他亲自指挥着这场即将到来的决战。
明军士兵们迅速按照命令排好阵型,火铳手们有序地装填着弹药。
就在这时,幕府军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形,准备对明军进行阻击,然而,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的是何等的恐怖。
“开火!”随着李景隆的一声令下,明军的火炮开始对两侧的山峰上的敌人开始火力覆盖。
而为了不破坏中间的山道,明军火铳手们开始排队推进。
第一排的火铳手几乎同时扣动了扳机。
顿时,枪声大作,火光和硝烟弥漫了整个山道。
一排排子弹如暴雨般倾泻而下,将幕府军的阵型撕得支离破碎。
已经准备了“大盾加打湿棉被”的幕府军的足轻们惊恐地尖叫着,他们从未见过如此猛烈的火力。
许多人甚至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密集的子弹击中,倒在了血泊之中。
不过除了第一排,后面的盾牌还是能抗住的。
尤其是他们特意找了不少蒙着熟牛皮的橹盾,再裹上打湿的棉被,能暂时抗住子弹的冲击。
因此,幕府军并未因此崩溃。
他们在将领的指挥下迅速调整战术,利用地形进行隐蔽和反击。
山上的弓箭手们藏在树丛里,火炮并不能完全摧毁他们,毕竟明军携带的火炮受到道路条件的限制,火力是有限的,他们也开始发射箭矢,试图压制明军的火力。
但明军的火器优势实在太过明显,幕府军的反击显得苍白无力。
火铳手们不断地装填弹药,射击,再装填,再射击,形成了一道道无法逾越的死亡之墙。
战斗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幕府军终于无法承受如此巨大的损失,开始节节败退。
他们被迫放弃了山道的阻击阵地,向更远的地方撤退。
李景隆见状,立即命令先头发起追击,同时大部队也紧随其后,准备一举击溃幕府军的阻击力量。
而幕府军的阻击计划彻底失败,他们不得不面对更加严峻的局势。
而高取城内的北畠满雅,在黄昏的时候已经退到了本丸内,他麾下的南朝军队损失惨重,此时已经只剩下了一千多人。
随着夜幕的降临,高取城本丸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伤员呻吟声和低沉的火把“噼啪”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宁静。
南朝的残兵败将们或坐或卧,疲惫与绝望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北畠满雅站在本丸的城墙上,位于“风林火山”阵旗下,环视着四周,他知道,尽管明军的到来为南朝带来了一线生机,但眼前具体到高取城,他们的困境依旧严峻。
北畠满雅是不知道明军对高取城的增援什么时候到的,因为他已经被团团围住了,根本获取不了外面的消息。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坚定而有力:“诸位将士,我知道你们身心俱疲,但请记得,我们是为了什么而战!”
北畠满雅的话语逐渐唤醒了士兵们,他们开始抬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
有人低声议论,有人紧握兵器,整个本丸内的气氛悄然发生了变化。
“将军说得对,我们不能放弃!”一名年轻的武士高声喊道,他的声音虽带着几分颤抖,却异常坚定。
“对,我们不能让将军和明军的兄弟们白白牺牲!”其他人纷纷附和,士气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提升。
就在这时,一名传令兵匆匆跑来,气喘吁吁地报告:“将军,幕府军......幕府军竟然在夜间发起了进攻!”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日本,很多人都是夜盲,尤其是底层营养摄入不良的足轻们。
所以,夜战是非常少见的,除非到了极为紧急的时候。
此言一出,本丸内再次陷入了短暂的慌乱。
但北畠满雅却迅速冷静下来,他沉声道:“传令下去,所有人立即进入战斗准备,幕府军选择夜间进攻,说明他们已走投无路,这是我们的机会!明军的支援一定已经到了!”
足轻们迅速行动起来,虽然疲惫不堪,但他们的动作却异常迅速而有序。
火把被点燃,照亮了城墙上的每一个角落,箭楼内的火铳足轻们也迅速就位,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战斗。
北畠满雅亲自登上城墙,望着远处缓缓逼近的幕府军。
在昏暗的火光中,幕府军的身影显得异常诡异而狰狞,但他们似乎并未料到南朝守军会如此迅速地做出反应,一时间显得有些慌乱。
“开火!”北畠满雅一声令下,城墙上的火铳足轻们同时扣动了扳机。
火光与硝烟再次弥漫开来,一排排铅弹划破夜空,击中了幕府军的先头部队,幕府军足轻们纷纷倒下,惨叫声此起彼伏。
然而,幕府军并未因此退缩,他们利用夜色掩护,向本丸的城墙发起了更加猛烈的冲击。
战斗持续了一夜之久,双方均伤亡惨重。
但北畠满雅和他的军队凭借着坚定的信念,成功地守住了高取城。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云层洒在本丸上时,幕府军的进攻终于停了下来,他们望着那屹立不倒的本丸城墙上的“风林火山”阵旗,无奈地选择了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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