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六日,叶非晚终于于第七日傍晚到达京城。
时,京城夜色初至,灯火乍亮,远处有星火点点,夜市人烟渐多,繁华若梦。
叶非晚站在城门外不远处,望着城门内那一派盛景,明明前不久她还生活于里面,而今……却竟觉得陌生起来。
马夫她已给了银子令其回去了,此番入京,她亦不知自己会经历什么,何苦再牵连旁人?
叶非晚紧了紧手中包袱,最终轻轻呼出一口气,朝着城门口处走着。
临近方才发现,城门处竟也张贴着她的画像。
许是因着她这一身太过简陋,那守城的将士看了她一眼,挥挥手便放行了。
叶非晚心中微松,却未等前行几步,身后便有一人扬声叫道:“慢着!”
她背影一顿。
下瞬,那将士手中拿着一纸画像,徐徐走到她跟前,看了眼画像,复又打量了一眼她:“这位姑娘好生面熟。”
叶非晚抿了抿唇,此番回来,她本就没打算隐瞒身份。
可是……周遭百姓因着将士这番话,频频朝她看来。
她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如同……不喜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来人。”将士见她不语,微微抬手,“把这位姑娘先收押……”
他的话,并未说完。
远处一阵马蹄疾驰之声响起。
众人循声看去。
一匹高头大马朝这边奔驰而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守卫和一辆马车,那马车分外豪华。
很熟悉。
最起码……那最前面的人很熟悉。
高风。
“这位大人,”本拦住叶非晚的将士朝前望着,一抱拳,“请问……”
高风却已掏出一块令牌,顿惊的将士神色大变,匆忙垂首退至一旁。
叶非晚望着高风手中的令牌,那是封卿的,见令牌者,如靖元王亲至。
高风也看见了她,目光复杂了一瞬,下刻,他已跪下,头微垂:“属下恭迎王妃回京。”
一番话落,惊扰周遭众人。
便是方才拦下她的将士,此刻均都纷纷跪下。
叶非晚身形已彻底僵凝,这般多人,这般多目光。
她不喜被人围观,封卿从不知这一点,所以……她似乎总是因他被围观。
如今因高风口中“王妃”二字,前世因她不知廉耻追他身后成为谈资笑柄,总是这般……
“你不用跪我了,”叶非晚垂眸,声音极轻,“我早已不是王妃。”话落,她朝一旁侧了侧身子,便要起身进城门,身形有些慌乱,似要快速避开这些人般。
“京城尽是巡逻之人,王妃的画像不少,这般入城恐有不便,”高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王爷特令属下驾马车接王妃回府。”
叶非晚脚步一顿,良久:“我若是不去呢?”她不想见他,即便回来总要见的,可她累了!
“那送王妃回府的,怕是……京中守卫了。”
言外之意不外乎,若不回,便会被抓吧?
“此处,分外热闹啊!”却在此刻,城门内一辆马车徐徐而来,马车之上一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尾音上扬着,十足的调侃。
叶非晚一滞,抬眸望去,前不久还在烟城碰见的扶闲,此刻竟满身悠然的靠在马车里,眯着眼睛,一副狐狸模样。
他上下打量她一眼,随后凝眉道:“叶非晚,你本就无盐,穿的这般粗陋,更丑了!”
叶非晚微顿,最终无视了他的毒舌:“你怎会在此?”
“某人不辞而别,本公子自有汗血宝马,四日便归。”扶闲轻哼一声。
叶非晚一滞,心底竟有些悔了,早知他也回京,她便蹭一趟马车又何妨?还省去了自己好些银两……
“王妃,该回……”身后,高风声音响起。
“扶闲公子送我一程?”叶非晚直接打断了他,抬眸看着扶闲,她不想乘靖元王府那辆分外豪华的马车,当初……封卿便是用那辆马车接的曲烟。
“本公子为何要送你?”扶闲挑眉,未曾应下,亦未曾回绝。
叶非晚微顿,良久摸了摸袖袋残留的几两银子,最终一言不发,便要朝城门旁等着活计的马车走去。
“王妃……”高风忙唤。
叶非晚背影一僵,微微侧眸:“高风,你和芍药的亲事,还是我做主的吧……”她本不欲拿这些事做人情的,可是……她什么都没了,也威胁不了任何人了。
“……”高风果真静默下来,再未阻拦。
叶非晚寻到一辆马车旁,摸出一两银子,刚要开口。
后领却陡然一紧,再反应过来,她竟已被抓到一辆马车里,对面正是神色紧绷的扶闲。
叶非晚微怔,安静靠着轿壁,手始终紧攥着,有指甲嵌入掌心,很疼,她却恍若未觉,许久,将银子递给扶闲:“给钱的。”
“叶非晚,一两银子,你打发叫花子呢!”一旁,扶闲轻哼一声,却还是伸手将其接过。
“嫌少的话,扶闲公子不如还给我。”叶非晚抬眸。
“你想得美!”扶闲飞快将银子收回。
“……”叶非晚瞥他一眼,最终垂眸,“我说过,我没银子了,再者道,前不久扶闲公子曾送我入宫,我给扶闲公子一个簪子,那簪子值千两,应当能抵几次了。”
“翻旧账?本公子那日还看了你一下午的晚娘脸呢,”扶闲斜睨着她,随后又想到什么,“怎么,不肯上封卿的马车,就这么怕面对他?”
明明问的随意,却偏生眼神认真了些许。
“怕他?怎会!”叶非晚几乎立时否认,下刻察觉到自己反应过激,神色微紧,“我只是……不想见他。”
“不想见?”扶闲重复一声,目光一亮,“难不成……封卿当真……不行?”
“什么不行……”叶非晚困惑,而后猛地反应过来,神色一僵,她离京前,曾提及封卿的隐疾,莫不是……“我信口胡诌的。”她默道,怎会不行?她那日离开时……腰身都是酸痛的!
“真失望。”扶闲遗憾摇头,抬眸问道,“去哪儿?”
叶非晚靠着轿壁,伸手扶了扶一旁的包袱:“叶……”府。
只是,话还未说完,她便已顿住。
手,轻轻压了压包袱,有些扎手,似想到什么,她猛地将包袱拆开。
一个银簪,簪尖锋利,上方还嵌有一颗宝石,晶莹剔透,极为名贵。
这个她前世刺了封卿胸口、今生扎过他的手背的簪子,本该……抵押给方东的簪子,竟然……再次回到了她的手中。
方东没有收下它,他可曾放下了?
“嗯?”久未等到余下的话,扶闲再次扬声问道。
叶非晚紧攥着手中银簪,良久轻轻启唇:“去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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