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孙丞相浑都靡,拜见上国大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浑都靡在张让的指导下,恭恭敬敬地给汉灵帝刘宏行了三跪九叩大礼,并在最后高呼万岁。
看到浑都靡这么讲规矩,刘宏很高兴。刘宏说道:“乌孙?乌孙不是早就派遣过使者给朕赔礼道歉了吗?怎么?这次连堂堂的丞相都来了?难不成,又要给朕上贡?那敢情好啊!”
浑都靡一听刘宏对他感兴趣,十分兴奋,就装作一副痛心疾首地样子,给刘宏磕头,哭诉道:“禀陛下,使者是来道歉的,臣则是来向陛下禀报一件欺君之罪的啊!”
“欺君之罪?”刘宏糊涂了,“朕乃皇帝,谁又敢欺君呢?”
浑都靡伏在地上不敢说。刘宏扭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张让,张让说道:“陛下,他想说的是,凉州牧刘范犯了欺君之罪啊!”
“正是正是!臣想说的是他!只是臣惧怕他的威势,方才不敢说出来而已。”浑都靡说道。
刘宏这就更疑惑了,说道:“刘范?刘范又怎么了?你们都把朕给搞糊涂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们两个还不快说?!”
“喏!陛下请看,这是臣的国主乌爵靡呈给陛下的表文,只要陛下看过了,就一定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浑都靡拿出了表文。
张让立即下丹樨,为刘宏拿来了乌爵靡的表文,刘宏急忙展开来看,看了半晌,刘宏的反应基本上和贪财鬼张让差不多,也是被上面那个天文数字惊得目瞪口呆,甚至差点没晕过去。
刘宏看完之后,就急忙询问浑都靡说道:“这上面的数字可是属实?是不是你们故意骗朕的?!”
浑都靡说道:“陛下,千真万确!刘范看起来没怎么在这场战争里受益,但其实这一切,都不过是刘范自己放出来迷惑人的。陛下您想啊,包括下国乌孙在内,西域的国家大约有四十个。这几十个国家,哪一个不是在丝绸之路上?这些国家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财富,恐怕能和陛下这等大国相提并论。刘范洗劫了西域三十六国,又对我国进行了勒索,他得到这些财货,还不是轻而易举?”
张让也说道:“是啊!老奴还听说,刘范领兵回来,在他进姑臧西城门时,还故意把它缴获的黄金白银等露出来给百姓们观看。据传言称,那些装满了真金白银的车,就足足有几千辆!所以,老奴判断,乌孙丞相所言确实是属实的。”
“什么?几千辆之多?真的有几千辆之多?”刘宏仍然是不敢相信。没想到刘范打个西域,竟然还能弄到这么多的财富,刘宏这次可算是长见识了。
浑都靡和张让见刘宏已经信以为真,都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来。只要刘宏下定决心,刘范这回是要玩完了!
刘宏从龙椅上站起来,在丹陛上踱来踱去,脑海里外仔细地思考着。突然,刘范问道:“既然刘范有了这么多钱,那他为什么才给朕进贡这么点钱呢?他不是一向都很孝敬朕的吗?”
浑都靡连忙说道:“陛下,这还用说嘛,肯定是刘范看不上陛下,藐视陛下天威,对陛下、对朝廷不再尊奉,所以他才故意隐瞒了这笔钱,只把区区一亿钱进贡给陛下啊!”
刘宏一听,立即就怒了,说道:“什么?你是想说刘范瞧不上朕了吗?”
张让说道:“乌孙丞相是这个意思,刘范这就是在藐视陛下您啊!而且陛下想啊,他一个地方官员,又是宗亲,家里有的是钱。但他仍不满足。他要这么钱又会拿来干些什么事呢?到底是什么事,需要这么多钱才能干完呢?”
说完,张让诡异地笑了笑。他诬告别人的手段,不是直接指摘,而像这般的提供一些证据,再对汉灵帝循循善诱,让汉灵帝顺着他的说法,然后自然而然地就会得到张让想让他得到的结论。这一招,张让总是百试不爽。
比如,有一次时任中郎将的王允(也就是后来施连环计的那个),在歼灭一股黄巾军之后,得到了张让写给黄巾军首领的信,信中提及了张让和黄巾军暗通款曲的铁证。于是义愤填膺的王允就莽撞地把这封信交给刘宏。刘宏看了信后,也是大发雷霆,就把张让叫来。结果张让一推二五六,把这罪证反而推到了王允的身上!他自己一点事没有!反而王允下狱,还差点被杀。后来得到何进和袁绍的营救,才继续出任显官。这也表明,外戚集团和士人集团一旦团结起来,其实力堪比宦官集团。
果然,刘宏仔细地想了想,就真的想到了一些令他惊恐万分的事情来。刘宏难以置信地说道:“阿父是想说,刘范留着这笔钱是想要谋反?!”
张让点点头,说道:“陛下睿智!这谋反可是天下最耗费资金的勾当。除了谋反之外,老奴愚笨,也确实想不到其他的用途了!”
刘宏听罢,立即大发雷霆!刘宏怒得飞起一脚就用力地猛踢龙椅,但谁想到这龙椅太重,刘宏非但没把龙椅给踢飞,自己的脚还痛得不行,当下立即就抱着左脚哭爹喊娘的。一旁的张让立即扶住刘宏,浑都靡只好遮起双眼,因为看到皇帝出丑是不敬。
“哎呀!哎呀!这龙椅也太重了!疼死朕了!”刘宏疼得叫嚷道。
张让装作一副关怀备至地模样,说道:“陛下可要保重龙体啊!千万不要因为刘范那个乱臣贼子,而把龙体给伤了啊!”
刘宏听见张让故意提起了刘范,又是怒上心头,重重地哼了一声。
张让见刘宏是真的动怒了,于是故意骂道:“这刘范,真是好大的胆子!陛下给他当州牧,给他当冠军侯,又给他当前将军,这么厚的恩宠,朝中公卿大臣,谁能得到?没想到他竟然敢依仗陛下给的恩宠和区区几次胜仗,就敢背叛陛下,背叛朝廷!陛下啊,这不仅仅是欺君之罪啊,老奴怀疑他这是暗怀问鼎之轻重的异心呐!陛下啊,您可不能不防?”
张让演戏之深入,竟然老泪纵横,看见的人都觉得这是真的。浑都靡看了张让的表演,也不得不在心里敬佩这位“老艺术家”。
刘宏看他最信任的阿父张让都这么说,顿时心里就信了。但刘宏想了想,又迟疑不定地说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刘范帮朕平定黄巾賊乱,又帮朕大败鲜卑人,接着又收复了凉州,现在又帮朕……”
刘宏话还没说完,张让就抢着说道:“陛下啊,您可不能这么想啊!他身为人臣,效忠陛下,为陛下尽心尽力,这本来就是他的本分!再说了,陛下已经给了他那么多恩宠,让他在加冠的年岁就当上了州牧。陛下这么做,也算是对他仁至义尽了。可即便如此,刘范不还是想要背叛陛下您,甚至想有朝一日取代您,坐上这龙椅吗?陛下啊,您快醒醒吧!刘范的野心昭然若揭,他是地地道道的乱臣贼子,绝不是什么忠君爱国之辈!”
刘宏听了张让的话,心里最后一点偏袒刘范的念头都随之烟消云散。他已经被想让成功洗脑了。这时候,浑都靡也是火上浇油,说道:“是啊!陛下,您可千万不可再信任他了!您看看他在西域的所作所为,完全是把自己当成的大汉的皇帝一样,以至于我们这些蛮子很长时间都以为他是皇帝。要是您再不管管他,那臣恐怕他明天就要去行籍田礼了!”
籍田礼,意思是皇帝在开春百姓耕耘时,亲自率领百官去模仿农民们牵引犁耙种田。这是皇帝专属的礼节,谁敢这样做,就是有篡位之心。历史上,割据荆州的刘表,就曾经那么做过。
“什么?!他敢!”刘宏终于释放了内心深处被封锁的洪荒之力,一怒之下,重重地用手捶了一下面前的龙桌,震得龙桌上的礼器都掉落一地。
刘宏气得气喘吁吁,瞪着一双红色的眼睛,说道:“阿父,你说吧!现在朕该拿刘范怎么办!”
张让终于得逞了,于是乎就恶狠狠地说道:“陛下,以老奴之愚见,刘范留在雒阳的党羽太多,实力太强。不如先把刘范在京城的党羽暗地里全都给抓起来,先斩断刘范的一只臂膀;然后您再假意封给他一个官做,把刘范给诱骗到京师来。等刘范上钩了,再一起把他和他的党羽全都给杀掉,再灭了他的家!以此,来震慑全天下其他暗怀问鼎之志的乱臣贼子!是时,天下幸甚,陛下幸甚啊!”张让本来想说要灭刘范的九族,但想到刘宏也在刘范的九族之内,所以只劝他诛杀刘范一家。
刘宏一听,觉得很有道理,于是就同意了。
当天,刘宏就亲自下诏,让大将军何进率领羽林军去抓捕刘焉、黄琬、卢植、蔡邕、刘虞等人以及他们的党徒。何进接到诏令的时候还纳闷,怎么好端端的,平白无故要去抓刘范的党羽?后来郭胜通风报信,把情况告诉了何进。何进这才恍然大悟,立即就兴奋地带兵去抓捕刘范的党羽。
刘焉等人接到了宫中潜伏的锦衣卫的通报,但他们这些智者都默契地选择了不逃跑、不抵抗。虽然他们的府中都有刘范留下的众多卫士,但刘焉等人知道,要是朝廷动用全力,他们肯定是逃不出雒阳的。所以,既然逃不掉,还不如坦然点。
于是,何进兵不血刃地,就把昔日的死敌们一个个地都送进了大狱之中。刘焉等人和他们的党羽共计一百多人,都被送进了雒阳令的大狱之中关押;他们的家人和仆奴也因此受牵连,被投入另一个大狱。而留在雒阳的锦衣卫,也不得不潜藏下来,以待时机。至此,因为乌孙人的阴谋,刘范在雒阳的政治势力全然落网,势力大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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