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微慈在转身离开的时候,眼神往宋老太太身边的郑容锦身上瞟去了一眼。
她清清楚楚的看到了那里头的不甘与隐忍。
她要的也是这样。
郑容锦若是连脸上的情绪都没法子藏住的话,那她心里的情绪只会更加强烈。
就是要让郑容锦不甘心,心里有欲望。
她有动作就代表她会有破绽有痕迹。
沈微慈想要在国公府里站的更稳,需要的是宋老太太的信任,能够代替郑容锦的位置。
郑容锦也不可能不犯错。
沈微慈低垂眉眼,默下神情,那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一个心怀不甘怨恨的人,一个将自己视为眼中钉的人,能做出什么事情,或许她自己都没法预料。
出去后回山水居的路上,李管家一路都跟在沈微慈的身边小心的说着宋国公府大大小小的琐事,事无巨细。
只要沈微慈还是世子夫人一天,那将来宋国公府就定然是要交到沈微慈的手上打理的。
李管家对于沈微慈根本不敢怠慢。
沈微慈从前虽没学过管家,但之前通过侯府的账本也已了解了许多管家要做的。
其实说难,并不是多难的事情,只要驭人有术,底下的管事自然能够将事情做好。
先让他们知道她的脾性性情,不敢在她眼皮子底下糊弄,那便能轻松大半。
但宋老太太那样威严的人,底下尚有糊弄的,其实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回到了山水居的时候,各院的管事也都到了。
这些管事其实之前也都见过,管着手底下的人,再有个差缺或置办的,亦或是底下出了什么事要决断的,便直接往她这儿来汇报。
再有账房的每一笔银子皆有出处,也必须得沈微慈亲自过目了才能拨。
这些管事之前都已经见过,倒不用多说什么,每人到沈微慈面前去汇报几句手头上的事便退下去,不过是打个照脸熟。
只是最后沈微慈看向管着国公府修缮工匠的管事问:“上回你手头名目有错,这回名目可整理清楚了?”
“多出来的人都清点了?”
那管事没想到居然还记着这事,连忙走去沈微慈跟前道:“世子夫人放心,小的已经整理好了,等下午就将册子拿来给世子夫人过目。”
沈微慈笑了笑:“你整理好了就好,我信任你的,倒不必拿来给我看了。”
沈微慈并不是要看那名册,不过是借着他敲打敲打其他管事,别看她年轻初管家便糊弄她。
再有沈微慈毕竟只有一个人,底下这么多管事,她要是管的太严厉,难免不会生出些其他心思,反是对她不好。
她才刚接手,还不到严厉的时候。
只有真正握紧了管家权,那时候才是她的时机,这时候她只需要恩威兼施,既让这些管事觉得她温和,又叫他们觉得她不全是不问世事。
沈微慈自始至终与这些管事说话都慢声细语的,即便高高在上一身雍容端庄的坐在圈椅上,给人的感觉便十分舒适,
最后沈微慈又叫月灯给他们一人发了个锦囊在他们手上,不紧不慢道:“老太太信任我,将管家权全权交到我的手上,我第一回管家,许多事情需得慢慢来。”
“我自然希望我管家的时候相安无事不生事端,但要是出了事,我自然不会姑息,更没有在我这儿求情的道理。”
下头的管事不由微微抬眼往沈微慈的脸上看去,明明是慈悲如莲花的相貌,但那眼里的冷清与端庄又透出一股不容忽视的当家主母的派头。
他们自然都知道沈微慈的身份,但沈微慈是皇帝赐婚,他们也不敢私底下议论,这会儿被沈微慈这般不轻不重的话说下来,心里头都明白沈微慈话里的道理。
宋老太太终究年纪大了,现在管家落在世子夫人手里,或许就一直在世子夫人手里了。
世子夫人将来也会成为国公夫人,这些道理他们有什么不明白的。
当即都跪地磕头,连声应下。
待人都退下去了,月灯挺直腰板儿站在沈微慈身边笑道:“夫人现在掌家了,看底下谁还说夫人不好。”
“郑容锦怎么作妖去。”
沈微慈从椅子上站起来,拢着袖子看向月灯,看向她低叹息:“你常跟在我身边,有些话不能在外头说的。”
说着沈微慈看向院子角落里的几株月季:“我管家这两月顺利还好,要是不顺利,那便难办了。”
“你在我身边更要时时小心,暗处的人你可不一定能够防得着。”
沈微慈又看向月灯,细白手指点在她额头上:“再有得意可千万不能露在脸上,心里头再高兴也不能叫人看了去,特别是在老太太和二房三房面前。”
她又一顿,声音很轻:“在世子面前也一样。”
“我叫你小心些总归不会害了你。”
月灯捂着额头含笑:“我不过私下与夫人说说罢了。”
沈微慈转身往屋内走,眼角余光处看了一眼月灯:“那你又怎知暗处没人呢?”
“谁又是你完全能信任的?”
月灯听了这话才完全警觉下来。
即便是这山水居,也不是人人都能信任的。
有些无心的话一旦传出去,或许就是另外一层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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