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继子嗣,承继香火,这是大家族常见的事,一般来说,都是从血脉最近的过继,或者旁支的孤儿。过继到谁名下了,那就是谁的孩子,跟是不是亲生的便没有关系,过继者必须向亲生的父母一样对待新的父母。这是法理,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也是王法赋予的权力。
柳范没有子嗣,过继一个过来,披麻戴孝,扛帆摔盆,这是好事!对柳夫人来说,膝下也能有有一个孩子尽孝。可谓一举两得。
但这个事,柳夫人从管家口中得知后,当即便发了火,像发了疯似的,冲到了前面,对着柳奭便开喷起来。
“我丈夫尸骨未寒,你便打起了他家产主意,有你这样的做兄长的吗?”
“还什么胜似亲兄弟,你就是这么做亲兄弟的,哪个亲兄弟如你这般?”
“今天当着宾客族人的面,你给我摆摆道理,你做的对不对?”
柳行赶紧跟着解释,大朗绝对没有这个意思,而且,如果夫人不满意,可以挑族中其他的子弟。
绝对没有觊觎财产的想法,过继这个事,还是他提出来的呢!
可柳夫人根本不听着这些,他就是觉得老柳行是受了柳奭的胁迫,故而才背了主家。
说到这,柳夫人便哭天抹泪的坐了下来,一边骂柳范交了个贪心无情的兄弟,一边骂柳行狼心狗肺,见主人死了便投效他人,以主人的财产来取悦新主。
而她这么一闹,柳奭、柳行都是百口莫辩。在场的人,都是官员,也都明白过继是正理,但柳夫人毕竟主母,她非要闹,非要这么说,谁也跟她轮不清。
于是,柳家这场大戏,便在灵堂唱了起来,来往的宾客也是指指点点的。柳奭也是脸红的跟猴屁股一样,无地自容。
而宾客在中,权万纪走了出来:“柳夫人,既然你不同意过继,那就算了。这府中一切事宜,都由你做主。何必这么闹,让柳兄走的不甘心呢!”
权万纪号称小诸葛,在年轻一代的臣工中,还是很有威望的。他这么一说,立刻便有不少人出言附和。
有权万纪递的这个台阶,柳奭感激的点点头,也就顺坡下了。既然柳夫人不同意,那过继之事,便不提了。
这府中家产,一律归柳夫人所有,他们河东柳氏不占一文。如果将来,柳夫人要改嫁,这些便全当是嫁妆。
总而言之,这里的一切,都归柳夫人所有了!而且,他可以代表河东柳氏立个字据,此事便可敲定。
听了这话,柳夫人也不哭了,起身坐了起来。
“此言当真?”
柳奭是被他弄得哭笑不得,且不说他们河东柳氏家大业大,就凭当着这么多同僚的面,他要是扯谎,以后还能做人,在朝为官吗?
当即便让柳行拿出笔墨来,亲自写下字据,然后按了个指印。
“这下满意了吧!”
柳夫人接过字据,看了看,随即将字据揣入怀中,头也不会去了后院。
众人见状,也不由长吁短叹,还真是夫妻本事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还没凉透呢,便已经恩断义绝了。
这柳夫人真是让他们看了眼界。当然,他们也佩服柳奭的大气,河东柳氏不愧是大族,做事那真叫一个没得说,仁义。
而柳奭呢,也是苦笑摇头,圣贤说的没错,唯女子和小人难养也。他何必跟一个女人计较呢!
于是,便招呼着宾客,继续。天大的事砸下来,他兄弟的灵堂也不能散啊!
.......
从柳府回来后,权万纪直接进了东宫,他要把今天的事,说给太子和吴王听。
听完了权万纪的叙述,李恪对李承乾伸出一个大拇指,满脸都是佩服之色。
仅仅凭着与柳夫人一面之缘,便能看出她的猫腻,大兄果然是厉害,是把控人心的高手。
这也就难怪了,人家怎么做太子了呢!过去,李恪总是不服,现在他服气了。
“没你说的那些邪乎,孤也是觉得,这个妇人不像是那种毫无心机城府之人。”
现在明了啦,这柳夫人十分在乎财产,在新丧之际,伤心还来不及呢,她竟然不顾礼仪,大闹灵堂,难道没有嫌疑吗?
权万纪拱了拱手:“太子殿下,臣通知孙少卿抓人?”
所谓三木之下,何求不得!就这妇人,把她撂倒刑堂,都不用拿鞭子抽,肯定吓的魂飞魄散,说不准还得尿裤子。
对这种谋反亲父的毒妇,没必要跟她讲什么礼义廉耻,抓过来审审就知道了。
不,李承乾摇了摇头,抓柳夫人容易,随时都可以,没必要急于在一时。而且,这也不一定准,说不准人家夫妻就是不和睦,她也就是爱财呢!
如果胡乱抓了人,屈打成招,闹成笑话,不仅老三头上的嫌疑洗不清,旁边看闹的老四,就会联合他那些笔杆子,杀将过来。
说咱们兴冤狱!
而一旦形成了这样的丑闻,就是陛下也回护不了他们。
“别着急,反正她跑不了,慢慢看看!而且孙伏伽盯着呢,没什么好怕的。”
李恪和权万纪都点点头,表示认可。太子说的有道理,实在不宜轻举妄动。万一打草惊蛇,让真凶跑了,那李恪才是真百口莫辩。比今日在柳府灵堂的柳奭还憋屈。
而且,孙伏伽的能力摆在面上呢,他亲自督办的案件,还是不会出纰漏的。最起码,像太子说的那样,柳夫人跑不了。
“行了,你俩也别在孤这守着了,回去休息吧!”
待二人告退后,李承乾的眉头又拧了起来。这真是为了钱财,谋害亲夫那么简单吗?
真是的话,那倒没什么,按照律法办就是了。
就怕不是,这里另有隐情!
李承乾不知道他的直觉错没错,但他不敢拿老三去赌,毕竟李恪现在是他的臂膀。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最起码不能在这种小事上出问题,那对东宫来说损失就大了。
哎,长叹一口气,揉了揉发胀的头,李承乾自言自语说着:“这一天天的,事敢事,能不能有消停的一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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