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宫中那位?贾兄糊涂了,天无二日,国又岂能有二主?”
“当今圣上,可只有一位。”
陈坦自然知道贾延的意思,但他信不过。
他兄长都已经跟那位陛下逃离了京师,这种情况下,他要做的就是尽可能降低陈氏的存在感。
以这个时候京中士族的状态而言,但凡他表露出丝毫效忠于旧帝的苗头,便一定会被群起而攻之。
到那时,即便兄长陈泰能回来,等着他的也只会是陈氏满门的坟头了。
“在旁人眼中,当今圣上的确只有一位,我相信陈兄心中也是如此,但陈兄心中的圣上与旁人是否一致,可就说不好了。”
“但我又与旁人不同,在我心中,就是双日同天。”
“太后本没有废帝的权力,赋予懿旨这般权力的,是额外的力量。”
“曾经的司马家有这份实力,可现在的郑大人差远了。”
“所以我承认他们拥立的新天子,却也同样可以效忠于他们口中的旧帝,我这么说,陈兄你能明白吗?”
贾延这话已经说的足够露骨。
陈坦一时间有些犹豫不决。
他很难确定贾延是真心,还是在套他的话。
若是前者自然最好,也能让他在这京师中能够有个商量的人。
可若是后者,而他的话又被套了出来。
不难想象,接下来等待陈氏的,就是族诛!
“别犹豫了,陈兄,你若真铁了心藏,我固然是拿你没办法,但自己站在哪边,你心里应该清楚的。”
“陈氏在外的族人,应该很难将消息传回来吧?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外界的消息吗?”
颍川陈氏自陈泰被收回兵权调回京师后,在司马家刻意的针对下,手就已经很难伸出去了。
尤其是在陈泰离开之后,更是对外界一无所知。
哪怕陈坦知道旧帝随时都在准备着反攻京师,可他心中也依旧免不了不安。
贾延的这番话,对他而言的确是个极致的诱惑。
“贾兄,你到底想做什么?”
陈坦瞥了眼四周,确定没有其他可疑之人后,语气无奈的低声问道。
“我想做什么?陈兄,我以为你知道的,鸡蛋可不该放在一个篮子里啊。”
“如你们这般,将所有筹码都押在外面那位天子身上,未免就有些太过冒险了。”
“现在我也不过就是想在外面那位的身上,下点注,陈兄可否给个机会?”
贾延毫不掩饰自己是个两面派的事实。
或者说,各方下注,明哲保身,这样的习惯,从他祖父那一代就已经开始了。
如今他也不过是将这样的风范发扬光大。
当然,在看完郑冲的打算之后,他也同样准备将重注下在外面那位天子身上。
这帮人的目的太过明目张胆,胃口太大,吃相也太难看了。
明知外面的那位天子还未解决,司马家的威胁也并未彻底消散,汉军更是可能还在驻守长安虎视眈眈。
这种情况下,他们不想着先挨个处理各方问题,反而还先封上王,瓜分上封地了。
退一万步说,即便真的解决了外面的那位天子,郑冲也依旧不配坐百官之首的位置,他没那个能力成为下一个大将军。
至于剩下的,更是一群乌合之众!
相比起他们,贾延倒是更愿意相信外面的那位。
“……若你是认真的话,今晚来我府邸。”
“一个人来。”
犹豫半晌,陈坦还是松口了。
实在是这段时间对外界一无所知,心中那股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
他迫切的想知道,天子以及兄长,在外界究竟如何了。
贾延目的达成,露出一副心满意足的笑容转身离开。
……
在陈坦煎熬的等待中,天色逐渐灰暗。
他正想着贾延何时回来,却听到身后有动静。
一回头,就看到了人。
“贾兄,你什么时候来的?”
陈坦满脸懵逼。
不是管家领着来的,也没听到敲门声。
这是从哪蹦出来的?
“翻墙进来的,没办法,跟陈兄你说两句话还行,让旁人看到我明目张胆的进了你陈氏的门,那怕是往后在京师便没法混了。”
贾延笑笑。
“……难道有很多人知道我陈氏与外面那位天子有瓜葛吗?”
陈坦心中一慌。
“陈兄别慌,其实也不是很多人知道。”
贾延连忙开口安抚。
然而还没等陈坦松口气,就听他接着道。
“准确来说,京师上下应该已经没什么人不知道你陈氏曾效忠过外面那位天子了,毕竟陈泰与天子同时消失,这么巧合的事,就算是个傻子都能看出不对劲来。”
“当然,你也别太过担心,没有直接的证据,加上没有什么利益冲突,他们短时间内也不会动陈氏。”
陈坦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贾兄,你这还不如不安慰我。”
“安慰?这可不是安慰,陈兄你也完全没必要担忧。”
“眼下些许危险固然是有的,但只要能熬过这段时间,等局势逐渐明朗,你们陈氏的地位只会越来越稳。”
“至少我很看好你们陈氏,以及流落在外的那位天子!”
“这也是今夜我来此的原因,陈兄,我现在要你一句实话,你到底知不知道,天子是往哪一处边军去了?”
说到后面,贾延的面色逐渐严肃起来。
他与郑冲一般,几乎能够笃定,那位天子一定是往边军去了。
可陈坦在犹豫之后的答案,却是给了个出乎他预料的答案。
“就我所知,天子应该是往长安方向去了。”
贾延:“……”
“那位不会真的是投奔汉军去了吧?”
“卧槽,大魏江山,毁于一旦啊!”
一瞬间,他感觉自己心态崩了。
好在陈坦接下来的话,倒是让他的心安定了不少。
“虽然不知陛下布置了什么后手,但就我所知,他应该不是投奔汉军而去。”
“我兄长又不是傻子,若陛下真要投奔汉军,他也不可能跟着。”
“毕竟汉军数次猖獗之时,都是我兄长给挡回去的,若蜀中最恨的人里有个名单,那兄长定然在其中。”
话是有道理的,贾延稍加思索后,便理解了。
紧接着,便是狂喜。
“若是如此的话,我可就更多了几分把握!”
“陈兄,咱们这位天子,绝不简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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