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秀才对徐梦归这一通歪理邪说只能报以苦笑。
九点四十分左右,整个会场已经完全布置妥当,随着一声“冯启龙团长到!”门口一阵闪光灯闪烁,冯启龙身着笔直坚挺的军服,人模狗样地带着三个营长和他的副官,正步走进了会场。
徐梦归嘿嘿直笑,这小子,原来有的就是这个事,不就是回去倒持去了嘛,他那一头梳得铮亮的脑袋瓜子,要让他是去偷袭,别说是鬼子,就是徐梦归都暗想自己会不会不由自主地拿枪去瞄,这目标太吸引人了,不想喵都不行。
一众记者对着冯启龙“喀喀喀~~”不住地按着快门,冯启龙却突然立在了当场,不因为别的,而是徐梦归这丫的根本不讲究,八个坐席,徐梦归一屁股就坐在了中间两个座椅靠左的位置上。在中国,左为上,右为下,众记者一看到这个场面,仅凭着职业直觉,所有的镜头离开了冯启龙,直接对准徐梦归,“喀喀喀~”地照了起来。
徐梦归一挺胸脯站了起来,褚秀才与尚文两人位于徐梦归的左侧随即跟着站了起来,三个人热情无比地鼓起了掌,欢迎冯启龙冯团长的到来。
事已至此,冯启龙哪敢驳了徐梦归的面子,尴尬无比地走到了下首的位置上,几经犹豫,还是坐了下去。三个营长面色不善地坐在了冯启龙的右侧,而陈副官作为招待会的主持人,坐在了最左边的位置上。
所有记者已经就位,几十个马扎根本不够,还有不少记者端着相机站在周围,随时捕捉着主席台上八个人任何一丝不平常的表情及举动。陈副官站起来,双手压了一下,止住了记者们的议论声。清了清嗓子,说道:“两天前,我第二战区某部官兵,在我晋绥军新建第四炮兵团的掩护下,在日军位于我部东南方向二十余里处夏口据点,以损失士兵一百余名的代价,成功击杀包括日军陆军少将服部直臣在内的高级指挥官二十七名,歼灭日军以及皇协军共计一千余名,有力地挫败了日军对我第二战区下属十八集团军所在驻地的倾向扫荡任务,保证了友军的安全。因此,我部于今日,向个报社记者朋友郑重地介绍这次行动的带队长官,以表彰其在作战过程中英勇奋战,不屈不挠的无畏精神。”
记者们一片掌声。
陈副官压了压掌声,继续说道:“现在,有请我们晋绥军新建第四炮兵团中校团长,冯启龙长官给大家说几句。”
掌声再次响起。
陈副官这几句话说的真有学问,在介绍攻击部队的时候,只以第二战区某部论之,而第十八集团军正是在第二战区作战序列之内,计算这样,也只是草草地一带而过,紧接着就是着重介绍了他们晋绥军新建第四炮兵团,部队、番号一个没少,整个战斗损失减少了一半,而杀敌数字却增加了一倍,尤其是最后一点,就好像是他们晋绥军新建第四炮兵团是这次整个任务的主导,成了保护八路军不受到日军侵害的英雄。徐梦归三人此时所穿的军服又都是国军的制式军装,不论记者们怎么拍照,一登上报纸,国人绝对会认为是晋绥军策划、执行了整个任务,而八路军则成了受人保护的可怜虫。
徐梦归憋了一肚子的火,就连褚秀才这个文人都有些按耐不住,尚文作为一个狙击手,早已练就了一身处变不惊的“内家”功夫,不过他那军帽下暴露出来的太阳穴上的血管,已经鼓了起来,几欲爆裂,两眼虎视眈眈地盯着刚刚站起的冯启龙。
徐梦归对着褚秀才与尚文轻轻摇了摇头,稳定了一下两人的情绪,继续观看冯启龙的表演。不过再是镇定,表情这种东西还是没逃出记者们的法眼,闪光灯不断闪烁,忠实地记录下了这些画面。
冯启龙与褚秀才、尚文中间隔着徐梦归,自己没有看到这些,只见他笑呵呵地面对着镜头,摆出各种迷人的英武poss,说道:“作为军人,当以忠诚于党国,忠诚于国民。日寇犯我泱泱中华,作为军人的启龙,当以古之岳武穆、戚继光为榜样,以驱除鞑虏为己任,奋勇杀敌,以死报国。
岂料天赐良机,冯某得到日军少将服部直臣将率多名高级将领于我部东南处的夏口据点,开会议定进犯我第二战区第十八集团军驻地,启龙又弃友军生死存亡于不顾?故与我第二战区某部相互配合,以牺牲一百多名士兵的微小代价,一举将夏口据点所有开会的高级将领全部消灭,另歼灭日军一千余名。此等功绩,启龙不敢独占居功,作为此次的先遣部队的徐连长,亦是功不可没,冯某让出首位,正是居于此意。在此,风某人向大家介绍此次行动选遣部队长官,第二战区的英雄徐梦归徐连长!”
冯启龙将手一伸,请徐梦归亮相。徐梦归故意装作不知道,左右看了半天,最后指着自己鼻子,奇道:“冯团长,你是在叫我?”
冯启龙皱着眉头,右手摆得如同随风的荷叶,小声急道:“徐连长,快点啊,大家都在看着你呢!”
“哦!还真是我啊!”
徐梦归笑呵呵地站起身,向所有记者挺胸收腹,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徐梦归?“有记者看着徐梦归,惊奇地叫问道:“徐连长,请问您是不是让日军华北司令部副总参谋长板垣中将点名、、、的那位?”
徐梦归嚣张地哈哈大笑道:“这位的意思是不是想说,活着值五千块大洋,四了也值两千块大洋的徐梦归?”
“对!”
徐梦归脸色猛然严肃道:“正是在下!”
那记者惊道:“可我听说您是八路军,第一二九师的人,怎么现在却穿着晋绥军的军装?”
冯启龙那里知道徐梦归的名字能那么响,急忙站起来回道:“八路军本就是中央军第十八集团军,属于我第二战区的战斗序列,人员调动本就很平常,这、、、这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说完,冯启龙一直认为徐梦归是自己让人,此时一拉徐梦归的袖子,嘀咕道:“何长官,给点面子,兄弟此次能否升迁,全看这次了!”
徐梦归哼哼一笑,果然露出狐狸尾巴了,不过此人能那么快爬到代团长的位置,以后很有可能还有大用,但他还是将外边的晋绥军军装脱了下来,徐梦归对着记者们说道:“刚刚觉得有些冷,把这边的军装穿上了。徐某不才,在一二九师和晋绥军都有军衔,是以两边都算。”
褚秀才、尚文两人见连长都脱了,自己穿着也热的慌,干脆也脱了下来,褚秀才出于礼貌,将衣服搭在了椅子的靠背上,尚文却不管这个,干脆把军服当成了扇子,对着自己扇和了起来。
这算是什么理由?记者们看着作秀的三个人,又是一番议论。
冯启龙本来见徐梦归脱下军服,还以为他要揭穿自己,一听徐梦归这话,擦了一把头上的汗,赶紧解释道:“徐连长是我们第二战区的英雄,所以在各个友军部队都很吃得开,这个、、、也很平常!”
记者们一阵哄笑,已经有人渐渐看出了其中的门道,故意问道:“那请问徐连长,您这次所带领的部队有多少人?是八路军呢,还是晋绥军?”
冯启龙紧张又扯了扯徐梦归的袖子,徐梦归不以为然地回道:“这个嘛,我带了两个多团的人马,前沿作战的是八路军,后边打炮的是晋绥军,各占一半吧!”
这话说的,徐梦归本来带的是一个团,多出来的那一个团自然就是指的冯启龙的炮团。徐梦归是八路军的人,大家已经心知肚明,他这样一说,变成了八路军为主导,晋绥军新建第四炮兵团变成了辅助,徐梦归不算没给冯启龙面子,毕竟他已经把他的炮团算在了攻击部队之内。
冯启龙的脸色有些渐变,但徐梦归这话兵没有抹灭他的功劳,就凭掩护徐梦归他们撤退这一点,也足够把代团长前边那个代字去掉了,毕竟这次除掉的鬼子当中,有个少将。
有人疑问道:“徐连长,你只是个连长,凭什么能带领两个团参加此次行动?”
“就凭刚才冯团长所说的,徐某人在没人友邻部队都很吃得开,大家看得起,自然有人愿意把部队让我来带!”
记者们呵呵大笑。大家都已经看出来这个徐连长和冯团长并不是一条心。记者当中有不少人是偏好于中央军的,自然对八路没什么好感。此时见徐梦归亮出了八路的身份,故意找茬道:“徐连长,前些日子,八路军发动过一次所谓的百团大战,据说参战部队已经达到了一百多个团,请问下你们八路军到底有多少人?”
徐梦归早想到这里边会有问些不该问的话。随口回道:“两人!”
“什么?”找茬的记者有些傻眼,其他记者也对这个回答有些疑惑。
找茬的记者明知道这是托词,既然敢这么回答,他就有意让徐梦归难堪,追问道:“哪两个人?”
徐梦归有板有眼地回道:“男人和女人!男人在前沿和鬼子刺刀见红,女人在后方缝衣服做饭护理伤员支援前线。”
“徐连长,你可真幽默。”
“幽默是人的本性!”
“那还请你如是回答我的问题!”
“机密!”
“国人有知道实情的权利!”
徐梦归见这个记者紧追不舍,砰然回道:“那只限于普通的事情,而我所说的机密事指的军事机密!”
“我们是中央日报的记者,是有特权的!”
这名记者却仍不气馁,大有不叫徐梦归丢人决不罢休的气势。
徐梦归哼道:“特权?记者证不是尚方宝剑,你既然是中央日报的记者,就应该知道,军事机密一概不得外泄,你这样锲而不舍的追问,作为一个军人,我现在有权利怀疑你有通敌的嫌疑!请问,您还打算继续问下去吗?其他记者朋友是无辜的,我可以单独告诉你。”
这位牛气哄哄的记者,顿时成了哑巴。想让徐梦归吃瘪,自己反倒被将了一军,通敌这个罪名可不是闹着玩的,一旦查实,直接就给毙了,更何况现在的军统中统皆是神通广大,一个不留神,连查证的机会都不给,直接就送给你个“意外”身亡,难道要他跑到阎王那说理去?
徐梦归也暗暗捏了一把汗,这个记者牛啊,简直和二十一世纪的记者没什么区别,拿着记者证就以为自己比纪委还大,凭这一张记者证,一句民众有知道真相的权利,擅闯民宅,揭人隐私,管他真的假的,全给你写出来,哪怕是瞎编乱造,没有新闻也得给你造出个新闻出来,只为了赚人眼球。(不知道看这本书的有没有记者,别给兔子来个意外身亡,投敌卖国就行了,兔子没那本事)
剑拔弩张、暗流涌动,好好的一个记者招待会变成了唇枪舌剑的辩论会,冯启龙已经没了再开下去的意思,向陈副官点头示意,草草地结束了这场闹剧。
等到记者们散尽,冯启龙把徐梦归拉到了一边,想生气又不敢,只能半真半假地埋怨道:“何长官,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您就不能拉兄弟一把吗?您把这功劳带到八路那边,对您又有什么好处?说到底,您还是国军这边的人!”
徐梦归摇摇头,煞有其事地诈道:“兄弟啊,你可把这官场看得可太简单了,当哥哥的这不是在压你,而是在帮你啊!”
“你让兄弟我的脸都快丢光了,还是在帮我?”冯启龙晕了头。
徐梦归很肯定回道:“咱们这次宰的小鬼子里边,可是有个少将的,咱们这上上下下几百口子军官,有几个动过这么大手笔?你这一下子把这功劳全都落在了自己名下,是不是有点功高震主的嫌疑?更何况你还是未经请示,帮了八路。你那顶头上司一个不乐意,随便给你安个罪名,再死死地压住你,说轻了,你这一辈子都别想抬起头来。说重点、、、哼哼、、、”
冯启龙心惊胆战地问道:“怎么样?”
“砰~~~~一颗枪子就能给你脑袋上多开个洞!”
冯启龙浑身一个激灵,急道:“那您刚才还把功劳分给我一半?”
“那我能怎么办?”徐梦归故装气道:“你事前没和我商量,只告诉要开个记者招待会,我现在明里的身份还是八路,又不能当着大家的面真就驳了你的面子。不过这样一来,不论是功是过,你都能占到一半。有功,足够你从代团长变成团长,有过,还有我在八路军这边替你说清,你那上司就是脑子再混,也得给八路的师长一点薄面,不至于真就要了你的命。你啊你,真不知道说你什么好!你还年轻,以后做事多动动脑子,自求多福吧!”
说罢,徐梦归一脸无奈地背着手,如同一个久经官场的老人,叹着气走出了会场,只留下了满头大汗还在直打哆嗦的冯启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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