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姜蜜猛地清醒过来。
来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捧起凉水扑在脸上。
沁凉的水让她猛地打了一个战栗。
抬起头,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
水珠从脸颊滑落。
镜子里面女人的脸清透而带着苍白。
黑色的长发被水打湿,黏在脸颊。
说不出的狼狈无力感。
姜蜜握紧了手机,又松了一下最后又握紧,似乎是下定了决心一样,拨通了盛霖渊的号码。
就在四天前的晚上,她还将这通号码拉黑。
那个时候,她天真的觉得。
自己不会受他的威胁。
离开居住的地方就离开,她住在哪里都可以,她可以在偏远的郊区租住一个民房。
没有工作也可以,她有手有脚,找不到工作,她之前也积攒了一些人脉,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可是现在,一切都被粉碎了。
粉碎这些事情的,竟然是自己。
她无法怪谁。
接通电话的第一秒,盛霖渊低沉的嗓音徐徐传来,“你给我打电话,是来感谢我的吗?如果是感谢的话,我收到了。”
“你早就知道了是吗?”姜蜜咬着唇,声音几乎是脱力,咬着牙,“你早就知道了,我筹不到钱....所以,你在看我的笑话,把肾脏让给我,我也没有办法去救我母亲,她今天必须要手术,你知道的我不会错过这次的机会!”
“没有机会了,盛霖渊!我没有机会了!我母亲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你现在是在求我吗?”
“是,求求你,求求你救救我母亲....”姜蜜闭上眼睛又抬起,看着镜子里瘦削苍白的影子,她深呼吸一口气,“我求你,盛霖渊我求你。”
“你求人的方式,太简单了,我没有感受到你的求人的诚意。”
“我...”
姜蜜的胸口缓缓收紧,发麻。
她握着手机的手在颤抖。
仿佛有一根触手,狠狠的撕扯着她的心脏,把她以前所有扯的粉碎。
“以前,都是我的错,我以后会很乖,我会听话。”
“盛霖渊,以前都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男人淡淡的嗤笑了一声,“哦,你真的知道错了吗?”
“是,我错了,我不应该任性,我不应该不听你的话,我不应该...跟你...离婚...”
他似乎觉得不够,留给她的只有沉默。
跟手机电流的声音。
姜蜜有些慌,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陈婉心的情况不需要她在等下去。
“盛霖渊,你还想让我做什么?你让我做什么我都答应,做什么都好,求求你救救我母亲。”
“姜蜜,现在是你求我。”
“是,我在求你。”
“你用什么身份来求我?”
姜蜜一怔,抬眸的那一瞬间,双眼带着红血丝,一行泪从眼角滚下来,她知道,此刻,自己所有的尊严都被践踏进泥土里面。
视线开始模糊。
什么身份?
他要跟秦见雪订婚了,而自己?
自己能用什么身份...
“盛霖渊,你希望我是什么身份我就是什么身份,我可以是家里的保姆,可以是你的前妻,也可以是...你的情妇....”
说完这句话。
她仿佛卸去了浑身的力气。
背脊沿着门板,缓缓的滑落蹲在地上。
耳边响起盛霖渊的声音,“我会让人安排,你母亲今天下午就能开始手术。”
听到这句话,姜蜜知道尘埃落定了。
下午四点,运送肾脏的飞机落在楼顶停机坪上,半个小时后,陈婉心被送入了手术室。
姜蜜在手术告知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那一刻,她紧绷的身体缓缓的松懈,坐在了门口的长椅上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手术室正在进行中的灯亮着。
门外只有她。
只有她自己,她甚至没有办法跟其他人分担自己此刻的紧张,害怕,她害怕手术会失败,又期盼着医生走出来告诉她手术很成功,又害怕折扇门打开,医生走出来摇着头告诉她已经尽力了。
她孤单的坐在长椅上,嗅着空气中浓重的消毒水的味道。从小,她就很不喜欢来医院,每次来医院,她都哭着闹着,但是姜蜜小时候,体质弱,免疫力低,每次有流感病毒的时候,她都躲不过。
那个时候姜正饶跟陈婉心会焦急的带着她来医院输液。
她讨厌医院。
来这里就要打针。
周围都是消毒水的味道,这个味道,冷漠腐朽的味道。仿佛吞噬了人世间所有的感情,在这里,身体的每一处器官都变得敏锐,尤其是嗅觉,心里都变得压抑。
可是姜正饶跟陈婉心会守在她身边哄着她。
喊着她霜降,那是父母盼着孩子能尽快好起来的眼神。
可是现在,她没有了记忆中那个慈爱如山的父亲。
唯一的弟弟在学校里面,她瞒着初寻,她也孑然一身,无人诉说。
姜蜜也想,此刻有人陪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
告诉她,一切都会好起来。
大脑中开始闪现从她儿时有记忆的时候到现在,小时候,家庭和睦,父母感情很好,弟弟聪明可爱,到现在,不过24年光景,好像一切都变了。
姜正饶贪婪的嘴脸跟儿时父亲慈爱的形象判若两人。
而小时候母亲温婉美丽的面容,此刻,因为疾病折磨而枯槁瘦削。
自己呢...
一滴泪从眼角滑落,没入衣角,渗透到布料中,无人发现。
她一心爱着的人,她想要相伴一生的人,放弃了她。
在盛霖渊的心里,从来没有她的位置。
姜蜜拿出手机,想要打一通电话,但是不知道打给谁。
漫长没有结果的等待仿佛凌迟着神经一般,她抬起头看着猩红的手术灯,心中已经想好了最坏的打算,那就是母亲的手术失败了,喉咙仿佛堵了一团棉絮一样难受。
她握紧了手机,最后又落下手,没有拨通任何人的号码。
姜蜜闭上了眼睛,她开始大口的呼吸,想要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下来,她发现母亲推到手术室里面到现在,不过才过了十五分钟罢了,她已经紧张到有晕厥的感受。
真切的挚爱的人,在手术室面临生死考验。
谁能平静下来?
以前姜蜜刷到过很多网络视频,很多产妇在生孩子,产房外面,婆婆,老公在玩手机,打游戏,他们是抱了什么样的心思才能打游戏?
妻子在产房里面生产痛不欲生,丈夫在外面心安理得的打游戏。
是因为不爱吗?不在乎,或者觉得,反正疼的不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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