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管事！”杜思薇拿手在张管事眼前晃了晃，满脸关切道：“你怎么了？”
“小的没事！”张管事垂下脑袋，恭敬道：“二小姐放心，您所言之事，小的一定尽数回禀老爷，绝不让二小姐在明日桃花诗会上让人欺负了去。”
“不打赌呀？”杜思薇撇撇嘴，兴致缺缺道：“真扫兴！”
言罢，不待对方接话，她小手一挥，霸道地将话题终结：“张管事既不愿与本小姐打赌，那便快些命人将本小姐的院子清扫出来，此时距日落还有不足一个时辰的功夫，你也不希望本小姐今夜与两位姐姐同床共枕吧？”
“……”张管事一噎，犹豫片刻终是拱手道：“小的这就让人前来洒扫！”
声落，他扭头着急忙慌地朝外跑去，一面跑一面冲撞见的丫鬟小厮高声吩咐道：“快把府中空闲的下人尽数集中起来，一起去西北方向的院中洒扫！”
撂下这句话，他直奔主院而去。
彼时杜光庆正与回到府中的养女面面相觑，一张脸黑如锅底：“你的意思是，怀王殿下承认命人往思薇吃的糕点里下东西，但只添了些盐惩治她？”
“是的。”杜思薇点头应承。
闻言，杜光庆扶额，眸中戾气横生。
不等他说些什么，张管事跑了进来。
“老爷，老爷……”
“什么事慌慌张张的？”杜光庆眉毛一横，将不能发泄在养女身上的火气尽数喷出。
张管事被吓得打了个趔趄，险些摔个狗啃泥，好在一旁的杨长东伸手扶了他一把。
“多谢！”张管事低声冲杨长东道了声谢，而后连忙行礼道：“回老爷的话，二小姐选好了院子……”
“选？”杜光庆敏锐地抓住重点，脸色越发难看：“不是都给她安排好了吗，她又想闹事不成？”
“二……二小姐她选择了位于西北方向空置多年的荒院。”张管事一口气言罢，如鹌鹑般垂下脑袋，静待暴风雨的到来。
果不其然，他话音方落，一个茶盏便砸落在他的脚边。
“啪”地一声脆响，茶水四溅，飞起的瓷器碎片在他衣摆处留下一道浅浅的口子。
张管事不敢挪动半分，只惶恐道：“老爷息怒！”
“息怒息怒，除了息怒你就不会说别的话了？”杜光庆横眉冷对，模样凶狠得好似要将人生吃了：“张洪林啊张洪林，你是年纪越大越不会办事，当初做不好将杜思薇暗中接入尚书府一事，我可以当你是运气不好，可你如今连给她般院子的事都做不成，你说说，我留着你还有什么用？”
“老爷息怒！”张管事“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任凭碎瓷片扎破衣裳刺入膝盖。
“你……”
“爹！”杜文茵轻呼，软声细语劝道：“二妹妹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晓，桀骜不驯得很，如今又得了江世子送来的两个武婢，哪里会将张管事看在眼里。”
闻言，张管事抬头感激地看了大小姐一眼，倏而脑海中回想起二小姐轻飘飘的声音：“与其来求我，不如去求大姐，毕竟，我明日是否出丑，全系在大姐身上。”
是啊，二小姐会如此行事，归根结底，症结在大小姐身上，毕竟，初入尚书府的二小姐可是一只软柿子，被老爷夫人安排入住香草院也没任何意见，是大小姐步步紧逼，不依不挠，才将二小姐逼到如此疯癫模样。
思及此，张管事心中感激瞬间烟消云散，只余一片悲凉。
大小姐哪是出声帮他，分明是趁机在老爷面前给二小姐上眼药，再顺带卖他一个人情罢了。
“呵！”杜光庆冷哼一声，面色缓和几分：“你这孩子，总是这般善良。”
“爹，先让张管事起来吧，地上那般多瓷器碎片，会伤着张管事的！”杜文茵摇了摇父亲衣袖，冲张管事跪着的方向猛使眼色。
“你起来说话！”杜光庆顺着养女的话道。
他知晓养女在耍心眼，但他愿意配合养女，帮她在府中立威，同时营造出好名声。
“谢老爷，谢大小姐！”张管事俯首，在杨长东的搀扶下缓缓站起。
扎在他膝盖上的指甲大小的碎瓷片掉落在地，有血渍在青色的衣摆上缓缓晕开。
张管事仿若未觉，只恭敬垂首侍立着。
“你去转告杜思薇，西北方向的院子是前任尚书豢养通房小妾的地方，让她另选一间！”杜光庆沉声命令道。
闻言，张管事将脑袋埋得更低，轻声道：“小的能劝的都劝了，二小姐就是要那间院子，小姐还说了，若日落前收拾不出来，她今夜便与吉祥如意二位姑娘挤一间屋子里休息。”
“逆女！”杜光庆重重一拍桌子，几乎要气得头顶冒烟。
张管事身子一抖，就连作为侍从的杨长东也识趣地放缓呼吸，生怕被牵扯其中，唯有杜文茵心情愉悦，唇角不受控制地往上翘了翘。
杜光庆看着张管事战战兢兢的可怜模样，没好气地喝骂道：“还不快去安排人给她收拾！”
言罢，他深深吁了口浊气，扭头看向养女，颇为感慨道：“文茵啊，你怎就不是为父的亲生女儿呢？若你是为父的亲生女儿，为父也不必日日叫那讨债鬼气得头疼。”
“爹！”杜文茵强压住翘起的唇角，摆出一副善良大度的模样：“妹妹她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日后定会想通的。”
“想通？”杜光庆横眉，重重“哼”了一声，丝毫不掩饰眼中鄙夷：“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能想通些什么？在她眼里，只有一时意气，也不怕自己出去遭人笑话。”
末了，不待养女接话他又道：“她现在不就是想卖可怜，让江世子同情她吗，她也不想想，一个不受爹娘重视的女子，便是尚书府嫡出千金，也没资格给江世子做姨娘！”
“至于别的好人家，她与江世子与周公子过从甚密，谁会愿意要她？”
“她想毁了自己一生，便由着她去，你莫要管她！”
闻言，杜文茵眼中笑意愈浓，险些克制不住笑出声来。
“文茵啊！”杜光庆抓起养女的柔荑轻轻拍了拍，由衷道：“还好我有你这么个聪明乖巧识大体的好女儿，否则，我尚书府的脸面怕是要被那讨债鬼丢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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