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金大夫直接被宋玉枝这话给气笑了,“你说老夫验不清有毒无毒便也罢了,居然敢说老夫验不出人的死活?小娘子怕是不知道,我儿子验尸的本事就是师承于老夫!”
旁边的看客也纷纷附和,“是呀。刚小娘子没来,我大着胆子去碰了下那老爷子。是真的没呼吸和脉搏了!”
“都别说呼吸、脉搏了,你们看老爷子的脸色……活人怎么会有这种青白之色?”
宋玉枝依旧镇定自若,先不管周遭的议论声,只看着金大夫道:“既然您家儿子的验尸之术是您教授的,那么我斗胆问您一句,人死之后,尸僵一般发生在什么时候?”
金大夫睨了宋玉枝一眼,理所当然道:“尸僵一般发生在半个时辰到一个半时辰之间。同时还受到气温和死因影响。像这老者非是中毒死亡,乃是不知道什么怪病暴毙,时下天气又如此炎热,那便不会超过半个时辰……”
说着话,金大夫神色一凛,察觉到不对劲了。
宋记的小伙计去请他的时候,就说老者已经死了大半个时辰。
加上他过来,到他查验一遭的时间,绝对已经超过了一个时辰。
可那老者的身体却全然没有发生口不能开,颈不能弯,四肢不能伸曲的僵硬。
甚至他刚刚检验老者口中的食物残渣,都没怎么费力气,就打开了他的嘴巴。
金大夫脸上再不见恼怒之色,只剩下激动和好奇,“小娘子的意思是说这人乃是假死?小娘子,你还有别的法子可以判定吗?”
宋玉枝点了点头,正要接着说下去。
却看老妇人又是一声哀嚎,“我家老头子死都死了,你这小娘子居然把死人说成活的?!如此颠倒黑白,太没天理了!你要是敢伤我家老头一根头发,让他下辈子不能入轮回,老娘跟你拼命!”
宋玉枝被她嚎得耳朵发痛,但还是强忍着没露出厌恶之色,“大娘放心,我跟您保证,我的检验法子,不会伤害大爷的身体。当然您要是还信不过我,我也可以不上前,只把法子传授给金大夫。他老人家德高望重,医者仁心,您难道还信不过他吗?”
那老妇人哭嚎是一把好手,但论到有理有据的分辨,却并不是宋玉枝的对手。
她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反驳,只心道,难怪眼前这小娘子方才那么好心,特特让人把老头抬到阴凉处。
敢情不光是为了做给旁人看,展现她对死者的尊重,而是在搬抬的时候,让人确定老头有没有出现尸僵……
更难怪那小伙计请个大夫,也花去了不少时间,就是要确保老头已经“死”了超过一个时辰!
她仍然拦在老头身前,不住地嗫喏说着“不成”。
旁边的看客再次加入“战场”。
“大娘,这有啥好顾虑的?人命关天!大爷要是没死,可得赶紧验出来,然后立刻瞧病啊!”
“对啊,别回头大爷真的没死,反倒现下被耽搁了。”
“我们这么些人在呢,都会帮您盯着的。要是小娘子出尔反尔,真的伤了大爷的身子。我们肯定为您讨个公道!”
还有几个性子急的,都不跟她废话,径自就伸手把老妇人给架到了一边。
宋玉枝便继续同金大夫道:“我先同您说三种法子。其一,是放置绒毛到大爷的鼻前。想来您也知道,假死之人的呼吸微弱,光凭触碰,又是在室外有风的情况,很容易判断失误。”
“其二,是劳烦您按用手轻按压他的眼球。若是瞳孔变形,手指释放,瞳孔可恢复,则表明大爷未死。”
“其三,是取绳子绑住大爷的手指,若有发绀和指尖肿胀的现象,则表明他尚有血液循环。”
每说一个法子,自有热心看客递送上得用的东西。
金大夫拿着手里的鸡毛和绳子,就往躺在一旁的老头身前走去。
宋玉枝则在最后补充道:“这三个法子最简单,您先试着用。若都不合用,我还有好些别的法子。”
然而宋玉枝刚说到这里,还不等金大夫触碰那老头,他那自始至终默不作声的儿子忽然出声,趴到了老头身上,一边用力摇晃拍打他,一边痛心疾首道:“爹啊,他们都说你没死。你要是没死,你可快醒醒吧!没得让人家把你当成试验对象!”
众人都只当他儿子是情急之下,才失了沉稳。
只有宋玉枝不错眼地看着他,发现那儿子并不是胡乱拍打,似乎每一下都是按压在穴道上。
宋玉枝犹记得,前不久的雷雨天,沈遇领着宋知远在堂屋打拳。
当时沈遇就教授了宋知远一些武艺皮毛,说人体有些穴位是重中之重,玄而又玄的地方……
还不等宋玉枝想更多,条凳上的老头悠悠睁开了眼,脸一偏转,“哇”一口吐出一些秽物,青白的脸色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正常。
那儿子又给了老妇人一个眼神。
老妇人趁着看客愣神的工夫,从他们的手里挣扎出来,哭着上前道:“好你个死老头子,原先你不是吃宋记的煲仔饭吃死了,而是给吃坏了,昏死过去了!可担心死我了,好险就给你准备后事了……”
面向老实的一家三口,依偎在一处。
如此温情的场面,看客无不动容,纷纷道:“人没事就好。”
“是啊。得亏小娘子懂得多,说得仔细确认、查验一番……不然回头真把大爷抬进棺材里,可真就活不过来了。”
连带着赵大娘和铁牛等人都神情一松。
而宋玉枝的心情却并没有轻松到哪里去——
听这妇人的说话,还是句句不离是宋记的煲仔饭。
只不过是从说宋记的煲仔饭吃死人,变成说宋记的煲仔饭把人吃得假死而已。
在场的看客看过了全过程,也亲眼见证她如何应对,或许不会觉得宋记有哪里不对。
但这件事一传十、十传百的,肯定会有夸大和失真。
多少还是会影响宋记的声誉。
而且老妇人倒是没理由要什么丧葬费了,却能再次卖惨,跟宋玉枝讨要后续的汤药费。
宋玉枝依旧要在损失名誉的同时,掏出银钱赔付。
除非……
宋玉枝对铁牛使了个眼色,让他附耳过来。
然而这次那一家三口可都注意着她的动静。
不等宋玉枝的话说完,那儿子沉默着往人群后退去。
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消失在了人前。
宋玉枝暗叫一声糟糕,她刚才就是准备让铁牛去找附近巡逻的官差,同官差说明,他发现老夫妻的儿子似乎会武,是用诡谲的法子陷害自家。
霍知州是百姓交口称赞的好官,他必会查清实情,还宋记一个清白!
这人要是走了,一时半会儿哪里去寻?!
宋玉枝正要让人去追,却听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
那儿子呈抛物线,从众人的头顶“飞”了回来,重重地落在了地上。
“你亲爹才刚‘死而复生’,这档口你这当儿子的,不在亲爹跟前服侍,使着轻功着急忙慌地往哪儿去呢?”
随着话音落下,身形高大的青年负手而立,信步走上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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