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八章 怨、恨?
罗刹大营——
周雅单枪匹马的而来,罗刹王早就站在营帐面前相迎了,见到她还真没带什么护卫,罗刹王都不禁脸色一变,是敬佩欣赏,却也是带着几分敌意。
“周家主真是好气魄啊!真当我这罗刹大营是无人之地啊!”
罗刹王对于上次败在周雅手里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这会儿周雅又如此张狂,他言辞之间也不由得夹枪带棒的讽刺起来。
周雅似乎是听不出来一般,目光朝着左右看了看,讶异道:“这不是这么多人呢?怎么会无人?”
“……”
罗刹王冷脸。
这女人装傻的本事倒是一流。
“你就真不怕我杀你?”
罗刹王终究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他倒是想知道这女人到底有多强大的内心,她就真的一点儿都不会怕的吗?
周雅瞧了罗刹王一眼,“你杀我又有何用?杀了我,那城里还有齐衡沐,你杀了齐衡沐,北国还有个齐征,杀了齐征了……还会有旁人,除非你能杀光了北国的所有人,但那时你罗刹人又能剩下多少呢?“
周雅的话不禁让罗刹王怔住。
沉默了好一会儿,罗刹王突然间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你这女人啊,果然非同一般,倘若你生在我们草原,是我们罗刹人,我必定要娶你做我罗刹的王后!”
“我对当王后这事儿,没兴趣。”
周雅白了一眼。
罗刹王不禁讶异,“听闻你不是去了南国当王后么?既然对当王后没兴趣,怎的还……”
“……”
周雅不禁提了一口气,才能按下给这位罗刹王一巴掌的冲动。
这好歹也是执掌罗刹多年的王啊,怎的也这么八卦,比女人还能叽叽歪歪的打探。
“我若真对做王后感兴趣,为何不直接留在南国做皇后?南国物产丰富又富庶,总比北国和罗刹要舒坦的多,金银软细的花都花不完,不比这冰天雪地连饭都吃不上的地方强啊?“
“……”
罗刹王的脸色黑的堪比锅底。
实在是周雅说话实属难听。
可周雅说的又都是事实,北国和罗刹加起来也不如一个南国富庶啊。
“里边谈。”
罗刹王不想再跟周雅废话,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便先进了里面。
周雅也不啰嗦,她本来就是来谈事情的,不是跟罗刹王来寒暄的,周雅的直率倒是合了罗刹王的脾性,罗刹王听完周雅的想法,依旧是有些不太信任的问:“你当真愿意两国交好?”
“两国不好,对我有什么好处吗?”
周雅不禁反问,不等罗刹王回答,她便又问:”我弟周颂做罗刹的生意也有快两年时间,敢问这段时间,他除了做生意可有旁的动作?他不过是贩卖了粮食给罗刹的老百姓,赚一些该赚的银钱,不知罗刹王为何要把他抓起来。“
“哼!明知故问!”
罗刹王嗤鼻,“他对北国内乱消息瞒而不报,隐姓埋名便是欺诈!”
“王别忘了,他是北国人!”
“……”
周雅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怼的罗刹王是哑口无言。
周雅见罗刹王这会儿语塞,便又追问道:“敢问这两年的贸易,可是让罗刹的老百姓平稳过冬?”
“是又如何?”
罗刹王依旧是没什么好脸色,显然是不太吃周雅这一套的。
“难道对于王而言,罗刹的子民命还比不上周颂的欺瞒重要?”
“你……”
罗刹王气急,眼睛圆瞪的看着周雅,想要发脾气又不由得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从旁的属下,倏地“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你这女人,果然狡黠啊,你这分明就是在给我下套啊!”
“不敢不敢!”
周雅连连摇头。
罗刹王冷嗤,”不敢?依我看,这天底下怕是还没有你周雅不敢的事情!“
“呃——”周雅笑着摇了摇头,“没想到罗刹王这么了解我啊。”
“……”
罗刹王气的直吹胡子。
他算是知道了。
这女人就是个无耻之徒,和寻常的女子大不相同,别说什么北国人喜欢讲的礼义廉耻了,这女人就算是放在他们罗刹,那都算得上是无耻之徒了。
“王别只顾着生气啊,想一想咱们得正事儿。”
周雅笑呵呵的提点,罗刹王却是笑不出来。
他当然知道周雅的提议是对罗刹最为有利的,他是罗刹王,他自然也希望自己的老百姓能熬得过每个冬天,不需要像是现在这般,到了冬天就要看到大批量的人冻死、饿死。
他之所以没处决周颂,也的确是因为周颂来的这两年,罗刹人在冬天能得到更多的食物。
从北国把那些粮食运到罗刹腹地,跋山涉水这一路确实辛苦。
可如果他就这么答应下来,主动权就不会掌握在他自己的手里,就相当于罗刹人的生死依旧是捏在北国人的手里。
“罗刹王是不是在想,倘若这么轻易的就答应我,罗刹的主动权就都掌握在我的手里了,你就没有议价的权力了?”
周雅话音才起,罗刹王顿时一怔。
没想到周雅有看穿人的本领。
周雅摇头笑,笑罗刹王庸人自扰。
“我认为没有比现在更差的情况了,眼下罗刹的问题是先熬过这个冬天不是吗?如今大军大举南下,需要不少的粮食吧,这一日日的挨过来,那么多人要养活的,再把周颂继续押着,对罗刹能有什么好处?反而是放了周颂,王现在就可以带着我们手里最新的一批货回去王庭,如今北国没了拓跋钮祯,这生意自可敞开了做,我周雅虽然不怕战不惧战也能战,可我也希望老百姓能过安稳的日子。”
”……“
罗刹王不言语。
好一会儿他才手臂一扬,道:“带周颂!”
“是。”
罗刹王一下令,下人立刻将周颂带了过来。
常年在外面风吹日晒的,曾经那个皮肤白I皙的世家贵公子,这会儿成了个黝黑的大叔,看上去倒是成熟了许多,一双眼睛比起从前更加的炯炯有神。
这会儿的他,就像是草原上的雄鹰一般。
他是真真的长成了一个男子汉了。
见到周雅,周颂眼里是欣喜,可也仅仅是一刹那间,周颂便冷声道:“你怎么来了?”
周颂言语之间尽是嫌弃。
周雅却不理会他,只朝着罗刹王道:“放人吧,我答应你的必会做到,周雅一言九鼎。”
“好。”
罗刹王点了头。
反正大军已经兵临城下了,他也不怕周雅反悔,大不过再打一仗!
“放人。”
罗刹王一挥手,押着周颂的人手里的弯刀亮出,看似是要砍断绑着周颂后背的手的绳子,实则却是朝着周颂的后背砍去,那是要杀了他啊!
周雅一下子惊呼出声。
而就在刀要落下的一瞬,有一个人比周雅更快的朝着周颂扑了过去。
快速的将周颂推到一旁,那弯刀却是直接砍在了他的脊背上。
“大哥!”
周元青大喊一声。
周颂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父亲的刹那,周颂的眼一瞬间也是猩红。
他没想到父亲还活着,他更没想到,父亲会扑上来救他。
周元凯的背后不停的冒着血水,那拿着弯刀的人却不放弃,继续朝着周颂刺过去,周颂手被绑住,脚上也戴着绳索,他下意识的后退,却被绊倒在地。
眼看着那人又要继续挥刀上来,这一次周雅已经到了周颂身边,周雅一掌直接打在那人胸口,带着内劲的一掌,将人直接击飞,但是同时一行人冲进王帐,朝着周雅一行人就砍了过来。
“走!”
周雅捡起地上的弯刀,砍断了周颂身上的绳索,拉着周颂就往外跑。
周元青背起周元凯,着急的往外冲。
他们人本就不多,想要杀出去是难如登天。
可即便如此,还是要走的!
罗刹王眼看王帐之内一片混乱,顿时大怒。
他飞身而来,直接拦在周雅面前,周雅此刻冷冽的看着他,“杀我?”
“不,救你!”
罗刹王说着,抽出弯刀竟然朝着自己的人砍了去。
旋即就听到他高喊,“护驾——”
罗刹王不喊,这罗刹的大营只以为是罗刹王设计的埋伏,这会儿罗刹王一出声,才发现事态不对,一时之间罗刹王帐内外厮杀起来,周雅与罗刹王一起,这次他们不是敌人,而是盟友。
等着王帐外一片血水,厮杀声渐渐地安静下来,只剩下战后的清理声,罗刹王才一把握住周雅的手臂,“我送你们出大营。”
“好。”
周雅也不跟他客气了。
至于细情她也不想问,这是罗刹王自己该处理的事情,她一个外人没必要掺和。
到了大营外,罗刹王深表歉意的朝着周雅做了一个罗刹人的欠礼,“事出突然,抱歉!待我处理完罗刹内事,再与周家主共谋合作事宜,周家主且在关内静候佳音。”
“嗯。”
周雅点点头。
几个人上了马,直奔城内。
才进了城,周元青就大喊,“青然,大哥他不行了!”
周雅快速看下马,看着周元凯脸色苍白,整个人毫无血色,她的手缓缓的探上周元凯的脉,最后轻轻的收回来。
她的手几不可见的颤抖着。
周元凯摇了摇头,“青然,不要觉得愧疚,我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除了你母亲,就是你们姐弟,尤其是你……”
周元凯苦笑,“我本想要你做个寻常女子,嫁人生子,和和美美,可你偏偏性子要强。你要读书写字弹琴作画,哪个不好啊?偏偏要学骑马射箭和兵法谋略,这北国连世家都容不下,又哪里容得下你这般女子……倘若我知道你为此会跪坏了一双腿,被病魔缠身十几年之久,我那时直接如了你的愿多好?”
“何必说的那么好听。”
周雅眼圈儿红着,却还是倔强的道:“你还不是要杀我。”
“死了有何不好?与其让你落在拓跋钮祯的手里生不如死,还不如死在我手里,至少还死了个痛快!”
周元凯说出这话的时候,周雅是震惊的。
她说不出此时此刻是何种感受。
她只是没想到,周元凯是抱着这样的心态要杀她……
“所以……你、你答应拓跋钮祯杀我,是知道他早就对我动了杀心?”
“他何止是对你动了杀心啊!他是对整个齐家都动了杀心!我就想着,要杀便杀吧,死了也总好过不死不活的被他糟蹋完了再死的毫无尊严!”
“你……”
周雅的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
这一刻她的心是刺痛的,可她说不清到底是在为自己痛,还是为周元凯。
“你不是一直看不上我是女儿身,不想要我做家主?”
“家主累啊,我做了将近一辈子的家主,牺牲了我的妻儿尚且不能保全周家,为何还要你一个女子再深陷其中啊?好在爹这辈子唯一做对的一件事,就是把你嫁给了齐征,他是真心待你好……”
周元凯说着,把目光转向周颂,“阿颂长大了,将来断不可再让你姐姐为你操心、受累……”
周元凯渐渐地气若游丝,他把目光投向周雅,眼里带着一丝骐骥。
他几乎是用尽力气的抬起手来,想要去碰触自己的女儿,可周雅却像是僵了的木头一般,站在那里不会动了。
她觉得她的世界好似是混乱的,崩塌的。
如果她父亲一直以来是这样的想法,那她这些年来怨的是什么?恨的又是什么?
“青然……”
周元青小声的提醒,希望周雅能给予一些回应。
周元凯的手用力的够着,竭尽全力的道了一声,“对、对不、对不起……”
手臂再也没有力气了,骤然捶落。
“爹——”
这一瞬间,所有的怨啊恨啊,都烟消云散了。
人死如灯灭,一切他所带来的情绪,也都随着他的死消失于无了。
而那一声父亲,也是如此自然的就喊了出来。
原来在心底深处,她一直是渴望父亲的认可和看重的,她更渴望父亲能给她一些爱……
她一直以为父亲不喜她的,原来……原来……
哈哈~
终究是错了。
他们父女是如此相像,越是相像的人反而越是容易相互误会。
周元凯的眼睛是闭上的,嘴角儿是笑的,听说人死之后,听觉是最后消失的,大概他听到了那一声深切的呼唤,也听到了女儿的原谅,他走的毫无遗憾……
他没要求死后与妻子合葬,他知道他不配。
他更不要求儿女能原谅他,他知道对于儿女而言,他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
他这一生,做了家主,不能胜任。做了丈夫,不够体贴。做了父亲,不够慈爱……
他这一生是失败的。
最后为了救自己的孩子而死,也算是他还债了。
“青然——”
周雅是哭晕过去的。
或许是她在逃避。
这些年她的恨她的怨,都是因为一人而起,她十几年的病痛缠身,也是因为一人而起,甚至是上一次的死,也是因为她的父亲,她恨她怨,她却万万没想到,原来……这些看似狠毒的背后,是另一种深刻的爱。
因为不能护她,便只能给她最后的尊严。
父亲是了解她的啊。
她可以死,就怕死的没尊严没气节!
周雅再次醒来,看着屋子里的一切,是木然的。
她的眼神空洞而无神,齐衡沐端着饭菜给她送进来,瞧着她这副模样儿,不由得叹息。
“青然,虽然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不能排解你心中的烦忧,但我还是想说,活着的人是要好好活着的,他如果真像临死前所说的那样爱着你这个女儿,他就会希望你幸福快乐的。倘若他不爱,说的都是假的,那你更要活的开心才行啊!”
周元青都跟他说了。
见到青然是被抱回来的,他自然是要盘问的清清楚楚。
虽说对方是周家的人,可对于青然的事,他必要问了个清楚明白,心里才能踏实了。
“衡沐,你说我怎么会误会他那么久啊!他为什么就一句解释都没有啊?”
“青然……”
齐衡沐不禁叹息,“不要钻牛角尖了,你在齐家做了十年主母,周家曾经走过的路,齐家又走了一遍,只是齐家有北地几十万的齐家军,我们才能得一生机。可周家没有啊,他除了瞒着你,让你怨他恨他还能如何?总不能拉着你给他陪葬,总不能把你献给拓跋钮祯任由那个恶魔糟蹋啊!我哥为何愿意让你随着赵恒去南国,还不是因为拓跋钮祯已经对你动了歪心思。”
那就是个老色I鬼。
周雅依旧是木然的,只是眼泪在悄无声息的下落。
许久,她狠狠的闭了闭眼,”去喊我二叔吧,连同周颂一起。“
“好。”
齐衡沐出去。
出去前想要嘱咐周雅吃几口饭,又知道她这会儿心里不舒坦,即便他说了,她也未必吃得下去,便只能叹息一声先去喊了周元青和周颂过来。
周元青和周颂早就等的有些焦躁了,听说周雅醒了,还要他们过去,恨不得身上插了两个翅膀能直接飞到周雅的屋子里去。
“青然!”
两个人推开门的刹那,冷风一下子扑门而入,那彻骨的冷让人不禁打了个寒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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