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太早
“有、有吗？”
齐衡之故作惊讶。
周雅缓声道：“我怎么记得……衡沐那日打败周元凯的招式，跟这个一模一样呢？”
周雅的语速很慢，齐衡之却觉得这语气里藏着极大的怒火。
若不是她此时身受重伤，动不得武，她绝对已经发招向他试探过来了。
齐衡之寻思着要怎么解释的时候，周雅已经把她手里的那本书朝着他扔了过来，那摊开的书页，正是衡沐用过的招式，他简直是百口莫辩啊。
好一会儿，他才灿笑道：“衡沐那一身本事，还真是我盯着练出来的，这书啊，都是给他用的。”
“哦。”
周雅一副‘了解’的模样儿。
又随手翻开了几本，看了一阵还的确没发现书上这些招式他用过哪个，最后只好合上那书，放在书架上。
齐衡之这才松了一口气。
翻过了书，周雅又把注意力放在那些字画上。
长长的书桌旁，放着一个很大的瓷瓶，瓷瓶内全都是卷起来的字画。
周雅才拿起一卷要打开，齐衡之一个箭步跳过来按住她的手，“看这个做什么，没什么好看的，一会儿我让人都把这些东西处理了，都过这些年了，怎么还在这儿放着，我记得早就让他们赶紧扔了的啊！”
齐衡之一边儿拦着周雅，一边儿小声的嘀咕，他越是这么紧张，周雅还就越是觉得这其中有什么猫腻。
“难不成是什么仕女图？或者这画的都是哪家的小姐？”
齐衡之花名在外，当年这西京城谁不知道咱们齐公子最大的爱好就是看美人儿呀。
家里搜罗一堆美人儿画像，也确实符合他的形象。
“呃……”
齐衡之尴尬的撇撇嘴，“别、别瞎想，都是胡乱画的花鸟虫鱼，难看的很，入不得你的眼。”
“是么？”
周雅眉眼一斜，俨然不信。
趁着齐衡之不注意，周雅双手一松，从瓷瓶里抽了另一副画卷出来，顺手就给摊开了。
速度之快，齐衡之拦之不及。
看到那跃然纸上的美人儿的刹那，周雅一下子愣住了。
一席红色骑马服，手里的马鞭高高扬起，另一手紧勒着缰绳，马儿的前蹄腾空，少女的身子紧贴着马背一脸的从容不破，那一双眼睛里尽是对生活的热情。
这个女孩儿，是那么的熟悉，又那么的陌生。
熟悉的是这张脸，陌生的也是这张脸。
她熟悉这张脸的五官，哪怕是闭上眼都可以描绘的出来。她陌生的是这张脸上洋溢的热情、自信和张扬。
周雅的手轻抚着那年轻又鲜活的面容，嘴角儿不禁扬起。
原来那时的她，这么的光彩夺目。
如今却再无半点颜色，只剩下了这一张美丽的皮囊，那身子里的骨和灵气，早就在蹉跎的岁月里，被身体的病痛折磨的身心俱疲。
周雅倏地想起什么，将那画轴放在一旁的桌上，又从那瓷瓶里抽出一画轴来打开，依旧是那张脸，那匹马。
这次少女一身戎装，手里一张弓拉的满满的，仿佛只要她稍微一松手，箭羽就会脱手而出，发出百步穿杨的力量。
多少年不曾射箭了。
她都快忘了这感觉了。
周雅自嘲的笑了笑，她争来争去，还不是镜花水月，竹篮打水。
放下这张，再打开一张。
淡绿色的长裙，一头的女儿家装扮，头上戴着朱钗，这是她什么时候的装扮，连她自己都忘了，想必是要去参加宫宴？否则她是不喜欢穿的这么正式，戴着这些头面的。
而且这头面……竟然有几分面熟。
“离、欢？”
周雅嘴里喃喃出声，越看越觉得像。
难怪她初次见到离欢这套头面的时候，会很是喜欢。原来……她曾经就戴过类似的，只是嫁入齐府后，心境不同以往，也就再难去用心的回想从前事。
“离欢要比这套头面多了两个发钗，那时你是女儿家装扮，不挽发。赠你离欢时，你已是齐家主母。”
周雅似是没听到齐衡之的话，她自顾的把这画放下，再打开一幅、再打开一幅，把这瓷瓶里所有的画都看了个遍，无一例外，全都是她。
周雅不禁眼泪横流，她的视线从那些画上一一略过，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痛。
是怀念过去的自己，还是心疼齐衡之。
可能都有？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
“嗯？”
齐衡之没懂她的话。
周雅仰起头，咬着唇，那一双眼睛早已泪眼婆娑。
“你怎么不早点儿告诉我，你心里有我？”
周雅的食指，点在他的心脏处。
那一颗心，原来那么早的时候，就在为她跳动了，可怜她一直以为他不喜她。
“那时的你，哪里看得上我这纨绔子弟。”
齐衡之灿笑。
全是自己立的人设，也只能自己把这苦往肚子里咽了。
他是齐家唯一的嫡子，要想安稳的活着，要想齐家不出风头，纨绔是他最好的人设，他自作聪明甚至沾沾自喜，直到遇见她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她最是瞧他不入眼……
“那你后来为何不说？娶我之后你明明有很多次机会，你却在我面前卖力的继续演一个纨绔子弟的角色，不会武功，不会算计，实则你真是好深的城府。”
这一屋子的书，他大概早就看遍了。
比他有才华有能力的纨绔，她还真没见过。
“我哪敢不演。”
齐衡之握住她的手，不由得叹道：“我知你不愿嫁我，你讨厌联姻这件事更甚过讨厌我这个人。”
“你……”周雅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了解她的心思。
齐衡之的手指压住她的唇，“我想要的是你对我纯粹的感情，从来都不是带着对齐家的感激而刻意的伪装出来的喜欢，这些年我不停的试探，甚至我不惜弄出一个柳湘来，是我实在等不下去了，我只想知道你对我的好，到底是爱，还仅仅是为了还齐家的恩情。我知道你看重别人对你的恩情，就是因为知道，才越是拿捏不准。青然，我要的一直都是你这颗心，无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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