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重情
齐衡之的声音很轻，却足以让柳湘的心为之震颤。
“原来……”
一切都是他精心算计。
原来那么早，他就对周雅动了心。
瞒过了所有人，甚至瞒着周雅？
这样一来，好像所有都解释的通了。为何齐母不喜欢周雅，因为那是她儿子牺牲了自由，接了这家主的位置才娶回来的女人，可这个女人却不喜衡之。齐智渊对周雅从不有疑心，因为那是他儿子的挚爱，是他儿子跟他求来的！
可是……
“你那么爱她，为何不告诉她，为什么还要瞒着她？”
“她重情啊！”齐衡之眉头微簇，才能忍住心里那一阵阵的手抓一样的绞痛，“齐家给了她一条生路，她便要用她这一条命来报恩……我要的又不是她的感激，我要的是她爱我……”
“你已经得到了。”
柳湘咬着嘴唇，她不是输给了周雅，她一开始就输给了齐衡之。
他爱惨了周雅。
他又怎么可能再爱上别人。
“得到了，可我后悔了。”齐衡之顿了顿，自顾的说：“如果她不爱我，就不会为我筹谋，她会努力的让自己活的好好的，而不是如今这副鬼样子！”
所以他痛恨自己。
他精心算计得到了他想要的，却终究还是一场空。
“如果留不住她的人，这一切又有什么用？”
齐衡之冷冽的眼神猛的看向柳湘，“你走不得，她要我娶你，我便娶了。只要她能活着，她要什么，我便做什么，杀人放火窃了这天下，也在所不惜！”
这一刻，柳湘是怕的。
这一刻的齐衡之就是一头野兽，冷静而凶残却又带着疯狂和嗜血。
他的发疯他的痴狂只为了一个人，与她柳湘无关。
她只是偶然间闯入的傻姑娘，自以为是而又可笑。
“所以我的名声，我这一辈子是不是要守活寡对你而言都不重要，对吗？”
明明心里都清楚，可就还想要问一个。
爱一个人，明知道是死局，就是控制不住自己往里跳。
齐衡之抬了抬眼，冷声道：“等着当新娘子吧。”
齐衡之大步离开，柳湘看着那背影，浑身像是被卸了劲儿一般。
他的温情只给一人，她早就该知道的啊。
来齐府前，他对她保持着相当的距离，来了齐府后他与她亲热只在周雅面前……他给了她一处院子，却从来没真正的在她那里住下过。
他做的一切，全都是给周雅看的，他的眼里心里全都是周雅……甚至将死之际，他喊的也是周雅，他大概连他自己都不知道，那日他一身鲜血，昏迷不醒，高烧不退，他握着她的手说：“青然，放心，我舍不得死的，我死了你可怎么办？我舍不得你嫁给别人，你如今的身子骨又不似从前，被人欺负了，你都打不回去的，我得护着你，我得活着……”
后来……
好不容易熬过了生死关，好不容易回了圣京城，却在入城前换了一身黑衣，怕周雅看到他的伤口担心……他处处想着周雅，哪怕她柳湘就在他身边，也都不会多看一眼。
她不过是他戏里的道具，从一开始便是如此。
可她偏偏又恨不得周雅，她知道那个女人是为她好，才要齐衡之娶了她，那个女人美好到让人没办法去嫉妒……
夜风寒凉，却凉不过心里的冰寒锥刺。
一颗颗的热泪带着心脏的灼痛，可那个人却看不见，看见了也不会在意的。
谁会在意自己不喜欢的人是不是伤心难过。
齐衡之又是几日没到周雅这里来，周雅也从来不问，只是闷头绣着那嫁衣，日子就这么一日日的过着，倒是王家当真送来了请帖。
王意衍的婚期定了。
就定在下个月初九。
日子可谓很是着急了，想来王家主是当真急了，这个嫡子这会儿愿意成亲，自然是得趁着这小子还没后悔的时候，赶紧把这事儿给办了。
周雅瞧着请帖，好一会儿才让吟香去知会齐衡之一声。
“下月初九，问他可愿意随我一起去？”
“嗯。”
吟香只是点头。
比起以往的碎嘴子，吟香这几日也沉默居多。
周雅在那儿绣嫁衣，吟香就伺候着周雅吃喝，见着周雅累了，就给周雅捶捶肩，捏捏手臂的。至于劝谏的话，是一句不再多说。
从前她把所有的过错都怨在家主身上，一个劲儿的在小姐面前抱怨，可这几日她抱怨不出来，她每个夜里从小姐房里退出来，看到悠然居外那一抹黯然的身影，她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抱怨了。
家主话不多，只问：“可睡了？”
她点头。
家主又问：“可哭了？”
她摇头。
最后家主等了偌久，会再问：“嫁衣……绣好了吗？”
她不说话。
初次，她以为家主还在惦记着娶柳湘，心里堵得慌不想回话，就会听见家主又问：“她……可有提及我？”
她再摇头。
等着她以为家主要走的时候，才听见他恍惚着说：“你让她慢着点绣，多休息，她身子不好……”
“那家主怎么不自己进去看看小姐……”第一次她憋不住这么问了，得到是沉默不语，许久才听着他说：“你下去吧……记得好好照顾她……”
“是。”
她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直到凌晨起身，发现那抹身影还在院外，甚至夜夜如此，她就算是再傻，也知道问题出在了小姐身上。
每晚答一遍家主那简单的几个问题。
可睡了？可哭了？嫁衣……绣好了吗？
吟香甚至想找个地方狠狠的去哭一场，明明就是两个相互关心的人，为何要这般的压抑难熬。
手里拿着请帖，到了齐衡之的书房外，吟香让守门的下人通报了一声，齐衡之就出来了。
见着了吟香，齐衡之的脸上尽是担忧，“青然有事？”
“小姐让我送这个给您，问您下个月初九可愿意与她同去？”
“愿意。”
齐衡之拿着那请帖，打开瞧了一眼。
其实不管是谁的帖，他都是愿意的。
只要能看着她一眼，也是好的啊。
吟香点点头，紧咬着嘴唇，好一会儿才憋出来一句，“我去转告小姐。”
“嗯。”
齐衡之应了一声，看着吟香的背影，恨不能也跟着去了悠然居。
看了许久，齐衡之终于是按捺不住，大步迈开朝着吟香的方向追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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