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叹抬眸,眼中写满了不可思议,眉头拧成了一团:“查我?”
“她不相信你是萧将军的孩子,背地里在查当年的事,表面上却还是一脸天真地在你身边,哥哥长哥哥短。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能有这样的心机,你却只当她善良无辜。若是她和你易地而处,她来当这个亡国太子,没准能比你做得好。”博炎故意激了萧叹一把。
萧叹冷笑一声,只觉得后背发凉。
可转念一想,本就是他骗卫岚在先,就算她真的查他,也无可厚非。
“打消她对我的疑心不难,就算她对我有所怀疑,可待我也是一片痴心,只要我们稍作筹划便可。”萧叹的语气变得自信了起来,“只是当年我父王究竟为何性情大变,还请师叔暗中调查。”
说着,萧叹做了一个抱拳的手势。
博炎对萧叹的反应还算满意,拍了拍萧叹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一个人,无论选择走上哪一条路,最可贵的都是对这条路深信不疑。既然做出了选择,就别后悔,也别怕付出任何代价。”
萧叹眸中闪过一丝坚定地光芒:“师叔说得是。”
清晨,卫岚刚刚起床,老婆婆就已经起来打扫院子了。
萧叹提着两个纸包从外头回来,卫岚欢欢喜喜地迎上去,接过萧叹手中的纸包:“萧哥哥,大早上出去买了什么好吃的呀!”
两个纸包里,一个是油炸丸子,一个是排骨。
排骨拿来和板栗一起炖,香酥入骨,令人回味无穷。油炸丸子香脆可口,令老婆婆赞不绝口。
午饭前后,下起了大雨。
屋顶破了,屋里滴滴答答地漏着雨。老婆婆拿来大大小小的盆啊桶啊之类的到处接水,手忙脚乱,令人不觉心头一酸。
萧叹在袖子里掐了个诀,想为老婆婆修补屋顶,却被卫岚按住了:“萧哥哥,我们别暴露身份!”
萧叹觉得也不是没有道理,便搬了个梯子冒着雨爬上屋顶。卫岚穿上蓑衣,为萧叹递送修补屋顶所用的工具。
萧叹看到她穿着蓑衣的模样,觉得新鲜,便笑道:“你这样穿倒像个隐居的高人,斜风细雨中依旧面不改色,怡然自得。”
雨声“刷刷刷”地在耳畔响起,卫岚大声叫嚷道:“现在可不是斜风细雨,是狂风骤雨,你再不补好屋顶,就要吹飞了!”
不一会儿,屋子里就不下小雨了,只是屋外还是大雨连绵,雨水在天地间交织出一张细密的网。
午饭后,老婆婆坚持去店里,萧叹便出门送她。卫岚在家里洗了碗,觉得又乏又困,便回房休息了。
窗外的雨声,时疏时密。伴着雨声入眠,总有种莫名的心安。
秋日的空气里总有弥漫瓜果飘香的清甜,丝丝如梦,令卫岚忍不住贪睡了一整个下午……
醒来时,萧叹一言不发地坐在她床边。
窗外的雨还未停,淅淅沥沥地下着。天灰蒙蒙的,不见一朵乌云,更不见一朵白云,就像萧叹地脸色一般,阴沉,压抑。
一见到卫岚睁眼,萧叹的脸色瞬间转晴:“阿岚,你醒了。睡得好吗?”
“嗯,睡得很好。怎么外边天都黑了,我还没准备晚饭呢!奶奶不回来吃么?”卫岚说着钻出被窝,揉着惺忪的睡眼,发髻微微散开,身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双颊绯红,令人不觉怦然心跳。
萧叹的脸一红,悄然起身,走到窗边,笑道:“奶奶不回来吃,我们随便吃点儿就好。也不好这里打扰奶奶太久,晚饭过后我们就走吧!”
“嗯嗯,下午奶奶店里的生意好些了吗?”卫岚起身下床,披上外衣。
萧叹打开窗户,凝视着屋檐上不断落下的雨珠,迟迟不敢回头看卫岚,轻声答道:“好多了,今天大雨,街上好多店不开门,附近做工的人却要吃饭。奶奶勤快,生意自然就好。”
“萧哥哥,你晚上想吃什么?”卫岚走到窗外,轻声问他,视线却也落到窗外的屋檐上,“真是一场好雨。”
“恐怕今日还得做工的人不这么认为。你想吃什么,我去做,我回来的路上顺手摘了两颗大柚子,我手笨,你去帮我剥,我去做饭。”萧叹说着,变戏法一般从袖子里掏出两个饱满的大柚子。
淡淡的柚香沁人心脾。
“我想吃榨菜肉丝面。”卫岚笑着接过柚子,毫不客气地报了菜名。
没过多久,萧叹端上了两碗香气扑鼻的榨菜肉丝面,卫岚端上一碟子剥得干干净净、晶莹剔透的柚子肉。榨菜鲜咸,肉丝嫩滑,面条筋道弹牙。一口鲜美的面汤下肚,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很快,两只碗便空了。
天黑了。
路上,卫岚问萧叹:“我们去哪儿?”
萧叹只是望着夜色朦胧的前路,淡淡一笑:“你跟我走,到了你就知道了。”
卫岚便不再多问,跟在萧叹身后,乖巧得像一只小猫咪。
一路上,二人不再交谈,各怀心事。
偶尔对视的时候,两双眼睛都流露着如水一般的温柔。在他们心中,对彼此都有着汹涌的爱意,如滔天的洪水,泛滥成灾。
可是一旦潮水褪去,会是什么?是累累的白骨?是无尽的残骸?是一道无法跨越的沟壑?
黑夜,一盏昏黄的孤灯若隐若现。
卫岚以为这样的灯下会是一间小茅屋。没想到走近才知道,这盏灯下是一座破败的老宅。
萧叹先是轻轻地扣了三下门,再重重地扣了两下门。
可屋内寂静无声。
“这是什么地方,里边真的有人吗?”卫岚忍不住发问。
“是我家的老宅,因地处偏僻,故而在战火中幸存。”萧叹悲凉的目光落在那一盏昏黄不定的孤灯上。
或许这里也曾红灯高挂,灯火通明。
屋里曾经也是四世同堂,其乐融融,言笑晏晏。
可转眼之间,便消散无烟,只剩一座摇摇欲坠的老宅在尘世飘摇。
过了片刻,大门真的缓缓“吱~呀~”一声开了。
屋子里走出一个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提着一盏陈旧的油灯。
他的声音像一棵濒死的枯树一样沧桑,语速慢得好像时间被拉长了:“谁呀,这么晚了。”
边说着,边把灯提了起来,待照亮萧叹的脸后,他竟在一瞬间老泪纵横:“小少爷,竟然是您……您竟然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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