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会很疼?”他沉吟着做了总结陈词,似乎是要岔开这段不愉快的话题。
“言情小说里不也是这么写的么?那些捐献后的女主大多虚弱无力,苍白如纸——”
“这简直是对医学和科技的亵渎!”金丝眼镜闻言立刻愤愤道,“你们两个能看一点有科学常识的东西吗?抽骨髓血那已经是几百年前的东西了!现在谁还有人会这样拍这样写?我们现在抽取造血干细胞OK?外周血造血干细胞移植,也就是说和你现在抽血一样,将你手臂的血液做分离,挑出干细胞,剩下的血液再送回到你体内,安全无痛,轻松放心。”
这是一个医生的职业病,就如同一位律师听到有人亵渎法律时会忍不住炸毛一样,那种郁结可想而知,忍不住就想给这些无知的人类来段“科普”。
可金丝眼镜前半截说得还靠谱,后半截却简直像在做“无痛人.流”的广告,夏惟夕脸一红,连周北都不忍再听下去了。
“不疼就好,我不忍心看夕夕受罪。”他捂着手臂上的针眼站起身来说道。
“你怎么就能肯定她一定会配型成功?”金丝眼镜闻言一笑,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三个人捂着手臂上的伤口走出来,夏惟夕被大叔搂在怀里好不温暖,即便是一个小针眼周北也会觉得心疼,他思付着中午回去得给夕夕煲些猪肝粥来补血,一面小心翼翼按着她的止血棉棒。
一旁的金丝眼镜却对这样的恩爱场面视若无睹——反正他喜欢的是男人。
多留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中午管家送饭的时候顺便接三位回去休息,因为是来探病,每个人的心里都不好过,夏惟夕更是恨不得寸步不离守在医院里,一面忐忑不安等着检查结果,一面祈祷自己这次一定要帮上什么忙。
两天后,检查结果果真如她所期望的那样,她成为小公主最合适的干细胞配型者,再过不久就可以开始进行干细胞捐赠了。
听到这个消息的一瞬间,几乎所有人的心里都长长出了一口气,夏子晴更是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郁闷的只有周北自己。
他并非不愿帮小公主,只是内心总会有那么点不放心,夕夕是他最宠爱的人,他恨不得替她去受这样的捐献,真真是一点风险都不舍得让她担着。
尽管金丝眼镜一再强调“安全无痛”,周北却依旧不能放松,他亲自查过资料,上面说有的捐赠者在使用过外周血动员剂后会产生极其强烈的不适应和过敏反应,虽然暂无健康捐献者的死亡案例报道,但无论排斥与否,轻则肯定是要有轻度后者中度骨痛,需要靠止痛药才能缓解疼痛。
重则就更不用说了,那些骇人听闻的过敏反应、脾脏受损、急性呼吸窘迫综合征——光是听这些名字就够让他头皮发麻了,这不比枪林弹雨所受的外伤,生病对于人类来讲,无疑是最可怕的事情。
他焦灼不安,眉头拧成川字,每天晚上睡觉都紧紧抱着夕夕,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她就从他怀中飞走。
然而没有人去质疑夏惟夕为什么刚巧和小公主的脊髓匹配,他们以为,即便是两个不相干的人也有这种几率达到配型的吻合,亲友只是最优先配型选择,却不是唯一的可匹配对象。
酷似夏子晴的长相,同夏家人的貌合神离,配型时离奇的吻合……这一切在金丝眼镜看来都那么非同寻常,不管别人有没有怀疑,他是早就开始犯嘀咕了。
没错,倘若他一直因为愧疚想要为夕夕做点什么的话,与其说希望通过自己的介入重新为她找回一个家,倒不如说他想看周北出丑,真心期待周北叫莲少卿“岳父”的场面。
带着自己的小私心,他踱步到化验室里,将莲少卿的一根头发丝递给小护士说:“帮我做一份亲子鉴定。”
“当事人不在场的话我们恐怕没有办法答应您的要求先生。”
“是么?这么漂亮的小姐就这么狠心拒绝我的要求,让我抱着不知是否属于我的孩子度过一生吗?”
金丝眼镜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虽不低沉沙哑,却极其富有磁性,闻言,小护士抬起头来,正对上一双泛着水波的桃花眼,邪肆多情。
电波在空气中噼啪作响,金丝眼镜就不信他扰不乱这位小姐的心弦,他金丝眼镜是什么样的人,为达目的他说谎话根本不眨眼睛,更别提出卖色相把个妹。
可小护士却灿然一笑,下一秒便“嘭”地一声关上门:“先生,这是莲少的医院,您真当我们没见过男人吗?”
金丝眼镜碰了一鼻子灰,恼羞成怒,嘟嘟囔囔就回到了莲家。当天晚上他便怒气冲冲搞来一堆设备,简直要在莲家开间医院出来,而他的亲子鉴定检测就在这样简陋的环境之下匆匆进行。
焦灼的等待之中时间已是不知不觉过去,医生们在确定小公主的身体状况之后对其进行大剂量化疗及免疫抑制预处理,小家伙嗓子都哭哑了,小小的身体瞬间就消瘦下去,显得两只眼睛格外大格外黑亮,楚楚可怜,让人心疼。
进行到这一步,即便是想反悔也没有退路可走,为清除患者体内那些“坏”细胞,用这种近乎破釜沉舟的方式将患者的免疫系统全部摧毁,稍有小小的不慎就会因为感染而死亡,他们只能呆在无菌病房里,家人再急,也只能隔着病房的门守着他们。
而这时选择突然拒绝捐献的人们无疑是提前宣判病人死刑的刽子手,在得不到捐献又没有自身免疫系统的情况下病人们只能一直待在无菌室里每天和死亡搏斗,这样的临时拒绝案例不在少数,好在夏惟夕既有责任又有勇气,从没想过要退缩。
很快她便开始注射外周血动员剂,利用药物干预干细胞的活跃程度,增加造血干细胞在外周的数量。
这样的皮下注射一直持续四天,夏惟夕每天都心急如焚恨不得早一点将自己热乎乎鲜红的干细胞捐献给小公主——至少她是这么想象干细胞的“样貌”的,那一定和她的心脏一样鲜红,带着对小公主的爱和期待,接受移植的小公主一定能很快好起来。
而与此同时,金丝眼镜的检查结果也同期出炉——夏惟夕和莲少卿果然有血缘关系,DNA吻合程度告诉他,莲少卿正是夏惟夕的亲生父亲。
那么,母亲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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