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重延没怎么听清江怀雪的话。
他正站在墙边,去看墙上的壁画。
这房间的壁画与之前的连环画不同,只是单独画了一幅。
是一条长而粗壮的蛇,在墙壁上几经缠绕,蛇头正面居中。
谢重延看壁画时,正面对它的眼睛。
他本能感觉到有些排斥,不想多看。
江怀雪却走过来,上下看了几眼。
她恍然道:“原来是玄武。”
谢重延:“什么?”
江怀雪示意他低头看底下。
谢重延这才发现,原来壁画上并不只有一条蛇,蛇身下面还画着一只大乌龟。
这蛇有一部分躯干就缠在龟身之上。
玄武在古代神话中,是四象之一。
从很早之前就有记载。
《楚辞·远游》洪兴祖曾经说过玄武的形象:“玄武,谓龟蛇。位在北方,故曰玄。身有鳞甲,故曰武。玄武为蛇合体、龟与蛇交。”
江怀雪:“那之前的壁画我也明白了,不是什么夫妻,是玄武的来源。”
“有一种说法是,在隋炀帝年间,玉帝抽出自己的三魂之一,投胎化身为挣乐国皇后,上武当山上修行,成功飞升,镇守北方,号曰:玄武。”
最开始那个石室的连环画,是在阐述玄武的来源。
而这个石室的壁画,则是画出了玄武的形象。
江怀雪挑了下眉:“这总不能是玄武的墓室吧?这种掉下悬崖就捡到绝世秘籍的事情,我只在电视剧中看到过。”
谢重延:“世上真有玄武吗?”
江怀雪想了想:“不好说,我没见过,但是我也不能因为我没有见过就说它不存在。”
“就像是龙一样,有些人觉得它真的存在,有些人觉得它就是虚构出来的事物。”
谢重延闻言点点头,又瞥了那壁画上的蛇一眼,压下莫名其妙的不快之感。
江怀雪环顾了一圈封闭的石室,又看向玄武壁画。
她怀疑道:“线索给的这么明显这么简单,不会有陷阱吧?”
谢重延还没反应过来:“线索?”
江怀雪:“这房间不像之前的房间有路给我们选,那肯定是有机关在,需要我们找到机关才能继续走。”
“你看它的眼睛。”江怀雪伸手,像是要去碰蛇目。
谢重延想都没想,条件反射地抓住她的手:“别!”
江怀雪顿住手,侧头看他:“怎么了?”
谢重延自己也顿住了。
他说不清自己的感觉,含糊道:“我怕你有危险。”
江怀雪思索了一会儿:“你反应这么大……难道你讨厌蛇?”
谢重延也不知道。
他不确定道:“可能是。”
反正他看见这壁画就挺不舒服的。
“有些人天生就不喜欢软体动物。”江怀雪理解道,“我摸一下它的眼睛是不是机关,你别紧张。”
谢重延一听是机关,忙道:“你站远点,我来。”
他不待江怀雪推让,强忍不适,伸手摸向蛇目。
谢重延本来只是想碰一下看看,没有用力气,不料蛇目那处竟然是一块松松的翻板。
他一按,脚下原本站着的地方刹那间就变软了,仿佛从硬朗的土地变为淤泥。
谢重延眼前一花。
面前已经没有什么壁画,而是一处开阔的大房间。
不远处正中间摆放着一个体积挺大的棺材。
神不知鬼不觉的,他竟然就换了个地方。
也幸亏江怀雪和他一直握着手,两人这才没有分散。
这房间穹顶很高,空间大约是前面那两个石室加起来的三倍。
但房间里除了一具棺材外,竟然什么都没有。
谢重延扫了一圈周围:“这不像是主墓室。”
主墓室一般都连着侧室耳室,不会孤零零一间摆在这里。
更重要的是,主墓室不会这么简陋。
江怀雪上下左右看一遍,嘟囔道:“这墓设计得太奇怪了,这是我们看到的第三间石室了,又是四周全封闭。”
没有门,没有通道。
一看又是什么需要找到机关才能继续前行的空间。
不得不说,这种方式很考验人。
如果是心怀不轨的人,比如盗墓贼一类,进了这样设计的墓,一定胆战心惊,光思考如何找路就能思考到心理崩溃。
江怀雪放开谢重延的手:“你站在这里别动,我过去看一下棺椁。”
谢重延又抓回去:“一起。”
江怀雪看他一眼:“行吧。”
她动脚之前,先小心研究了一下地面,发现地面是几大块平整的石板铺成。
“不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布局就好,那样我们就要防着陷阱机关了。”
两个人走到棺椁附近,小心地没有靠得太近,而是绕着它转了一圈。
这棺椁长约两米,宽不到一米,全是石料所制。
周身雕刻工艺精致,江怀雪转了一圈就看出所刻内容。
“是斗、牛、女、虚、危、室、壁,统称北方七宿,也就是玄武的星象。”
谢重延:“又是玄武?”
这里处处与玄武有关。
但要说是玄武的墓室,又实在离谱。
江怀雪:“也许是什么和玄武有关的东西?或者是一些崇拜神兽的种族?”
人类的信仰千奇百怪。
江怀雪曾经见过有一类信仰的人,他们的规矩是终生不能洗澡,认为人身上的一切污垢都是信仰之神的赐予。
玄武是颇有名气的神兽。
如果有人信仰热爱它到带进墓室,也不是没有可能。
江怀雪看清棺身刻的内容后,就拉着谢重延远远避开棺材。
她虽然好奇棺椁里的东西,但绝不会主动作死。
小明的爷爷之所以能活到一百岁,就是他没有不该有的好奇心。
但江怀雪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却不代表别人不会主动招惹她。
她和谢重延正沿着四面墙壁寻找机关,研究怎么出去时,身后发出“砰”的一声响。
两人立刻扭头。
身后除了那具棺椁外别无他物。
江怀雪和谢重延面面相觑。
谢重延:“过去看看。”
他们紧盯着棺椁,慢慢走近一些。
大概还有一米距离时,江怀雪说:“停。”
她皱眉指向棺椁:“开了个缝。”
只见棺椁上面盖的严丝合缝的棺盖,像是被谁推开了一样,移动了半指长的距离。
她眼神定在那里,跟谢重延确认:“刚才是封死的对吧?”
谢重延:“对。”
石室虽然很大,但布置空旷简单,一览无余。
江怀雪一落进这个房间,脚步连动都没敢动,就先把四周观察了一遍。
这里除了那具棺椁外,确实只有她和谢重延两个会喘气的。
那刚才的动静是怎么来的?
不是外力,难道是棺材里面的人自己推的?
江怀雪握住谢重延的手稍稍用力:“往后退。”
谢重延也不问为什么,直接道:“好。”
两个人盯着棺椁,一寸寸倒退。
刚退了三步,棺盖又响了一声。
就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棺盖再次下移了半指长。
江怀雪不为所动:“继续退。”
退了两步,棺盖开始抖动。
这次移动幅度更大,一半的棺盖都退离了棺椁。
从谢重延他们的角度看,能看到一截黑乎乎的棺内空间。
江怀雪玩味道:“这是急了?一个动静没办法骗我们上前,就拼命再闹出动静吸引我们注意。”
她想起网上的杠精言论,微笑道:“让我们看我们就看,凭什么?”
棺椁:“……”
江怀雪才不管棺椁里是什么东西。
凡是需要玩阴谋诡计的,都是实力不济。
如果能直接伤害到他们,何必故弄玄虚。
江怀雪和谢重延不理会,仍旧退回墙壁,寻找机关出路。
那棺椁不知道是不是被江怀雪一番叛逆发言气到了,竟然真的没有再发出动静。
江怀雪以为它死心了,摸完了两面墙壁后,却捕捉到什么声音。
她耳朵一动,屏住呼吸。
身边的谢重延也同时看向她:“你有没有听到……”
江怀雪点头。
安静的石室内,忽的有凄婉女声响起。
“……手捧绣鞋心中甜,情丝不知何时长,只象那青藤慢慢把心缠,忆不起何时起针线……”
江怀雪低声道:“是黄梅戏的唱腔。”
谢重延回头看了一眼,只觉这女声从四面八方传来,分辨不出方向。
他见江怀雪没有什么表示,便也不做多余的事情,依旧和她摸索墙面。
“……临别依依拜学堂,粉壁墙上画凤凰。凤凰头上七个字,探花榜眼状元郎……”
江怀雪手一顿:“这里的墙砖好像有点松动?”
她不敢用力,让谢重延来摸。
谢重延过来轻轻碰了下:“像是往里面推的。”
江怀雪没有去推,只是用口红在旁边画了一个勾,做好标记。
她谨慎道:“再找找别的地方,看看还有没有可疑的。”
“……愿兄他日登金榜,小……小弟我……小弟登门唱一曲凤求凰……”
他们在唱腔里心神不动。
很快,谢重延又摸到一块墙砖:“怀雪,看这里。”
江怀雪摸了摸,再用口红画个勾。
“……一要清风一两整,二要天上两片白云,三要中秋三分月,四要银河四颗星,五要观音瓶中五滴水,六要王母头上发六根,七要仙山七只灵芝草……”
等到江怀雪和谢重延将四面墙壁全都摸索完以后,发现竟然有四块墙砖都是可以活动的。
这意味着几种不同的可能。
最好的一种是四块墙砖可以通往不同的方向,最坏的一种是一块是正确的通道,其余三块是机关。
江怀雪和谢重延互相看了一眼。
谢重延问:“这次还是我来选吗?”
江怀雪做了个深呼吸,绷紧身体,做好作战准备:“选吧。”
谢重延上前,挑中第四块墙砖,往里一推。
旁边的墙壁发出“啪嗒”一声。
半面石墙如同大门一般,向内打开,露出一条向下的阶梯。
江怀雪探头看了看,阶梯很长,在黑暗中一眼望不见底。
她自嘲笑道:“好嘛,这次不是通道,是台阶了。”
谢重延:“那我们下去?”
江怀雪道:“好。”
石室内的幽怨女声依旧在唱,语调哀伤,让人听了便觉无限惆怅。
“……一边是送葬哀乐声声碎,一边是迎亲喇叭朝天吹,一边是两家白灯泪光闪,一边是马家花轿彩带飞,一边是冷风吹落千滴泪,一边是暖酒醉人笑开眉……”
江怀雪和谢重延走到半开的石墙旁边,似乎马上就要走下阶梯。
江怀雪的尾指突然勾了下谢重延的掌心。
谢重延手心细痒。
他先是不可抑制的心底一荡,然后反应过来。
他眼神漫不经心地在四周扫了一圈,在某一点上停了不到半秒钟。
谢重延握住江怀雪的手指捏了捏。
此时他们已经走到第一层台阶,谢重延一只脚已经迈上第二阶。
“……插一片黄叶代柳翠,就让这万丈黄土埋掉愁与悲埋掉愁与悲……”
江怀雪像一支离弦之箭,猛地冲了回去,直奔棺椁。
棺椁在石室正中间,距离台阶约有二十三四米的距离。
正常情况下怎么也要走十几秒。
但江怀雪到的极快。
连普通人呼吸一下的时间都不到,几乎是瞬移一般。
她上一秒还在石墙台阶之前,下一秒便冲到了棺椁旁边。
江怀雪毫不犹豫,踩上棺身,伸臂在棺椁中一摸一捞。
棺椁中果然空无尸体。
她一捞之下,棺椁中乒乓作响,像是有什么金属物品。
她看也不看,大衣的袖子“唰”一下全卷上。
接着她脚下用力,借势在半空中一翻,又猛地冲了回去。
谢重延在台阶上,按下一旁的凸起。
江怀雪冲到他怀里。
石墙轰然合拢。
前后动作加一起可能也只有一秒钟。
石室内回荡的戏声,甚至还停留在“悲”字,连气音都没转换。
两个人就默契地配合完了全程。
唱腔戛然而止。
只是不知道是唱的人不唱了,还是石墙隔音效果太好把声音隔断在里面了。
谢重延揽住江怀雪的腰,急忙摸了两下:“你怎么直接在空中翻身?伤到哪里没有?”
这动作也太高难度了,江怀雪连热身都没热身就冲过去,怎么能不扭伤。
他手心滚烫,即便是隔着两层衣服,江怀雪也能感受到其中的热度。
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已经被谢重延在后腰处按了两把。
江怀雪腿一软,耳朵瞬间就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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