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桐还是觉得不妥:“但是,小姐你觉不觉得大公子好像误会了点什么?”
苏妤抬眸。
紫桐声音飘飘忽忽:“我觉得,大公子对您很特殊,他是不是有点…喜欢您。”
苏妤顿住,而后静默。
许久,她冷静道:“我知道。”
轰——
这三个字仿佛巨响,炸在三个人耳畔。
为什么说三个人,因为崔泠和柏山也听见了。
走出院子后,崔泠忽然折返。
柏山不解:“公子?”
崔泠:“有些事刚才忘记说了。”
关于大皇子的恶癖,如果到这个时候如果还有所顾忌吞吞吐吐,他恐怕真的要看着苏妤往火坑里跳了。
只是刚走到门口,就听到了刚才那番话,从紫桐发问开始,一句不落。
柏山小心抬头观察崔泠的表情,依旧什么都看不出来。
唯一有区别的,大概就是眼角和嘴角的弧度比之前冷一些。
柏山此刻已经很难去思考苏妤到底什么意思了。
表姑娘真是眼瞎心盲,他家公子比那个劳什子大皇子好那么多,大皇子阴狠自私,无才无德,且快要倒台了,而他家公子光风霁月,松贞玉洁,是个人都该知道怎么选。
柏山后悔自己当初不该点醒公子。
这下好了,公子好不容易动心一次,就遇到了这么大的打击,以后还怎么相信爱情?
柏山悔不当初啊。
可惜该发生的还在发生。
崔泠此刻意外的平静,留在这里不过是想看看苏妤还能说出什么来。
紫桐震惊的话都说不利索了:“您……您您您…您知道?!”
苏妤垂眸遮掩眼底的愧疚:“表哥很好,对我也很好,可惜我已经心有所属。”
紫桐不解:“大皇子真的有那么好吗?比大公子还好?”
这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柏山连连点头,他家公子才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
许是这里只有她们两人,苏妤一直压在心底的困顿愁绪迫不及待找一个宣泄的口子,最后,她说实话了。
“大皇子当然没有表哥好。”
柏山眼睛一亮,第一时间去看崔泠。
天人之姿的男人周身若有似无的淡漠冷气和缓下来,神色也从平静变得平和。
一字之差,给柏山的感受截然不同。
同时,他也真的确定,他家公子栽了。
被人家一句话拿捏,忽冷忽热,情绪不受自己控制,可不就是栽了吗?
柏山表情悲愤,我可怜的公子,明明一开始是表姑娘主动的,好不容易两情相悦,最后发现,他妈的栽的人只有您一个,柏山对不起你啊……
没有人知道柏山内心戏有多丰富,也没人有兴趣知道。
“可是和表哥在一起,有什么前途可言?”
紫桐瞠目:“啊?”
苏妤捏起帕子擦干脸上的泪痕,声音缓慢而坚定:“我的处境已经糟成这样了,再糟也不过是给人做妾,与其给其他人做妾,为何不能给大皇子做妾,如果他有一天能登上宝座,我就是皇妃,做皇帝的女人难道不比做臣子的女人更好?”
这些话,可以说她清醒,也可以说她疯魔,总之,自父母双双离去,自己被欺负得连家产都没护住后,苏妤就只想给自己找一个强大到谁都不敢招惹的靠山。
紫桐整张脸皱成一团:“小姐……”
她忽然想到什么,心中一惊,连忙出去把门关上,这些话传出去可是要掉脑袋的。
崔泠和柏山隐去气息避开,直到门彻底关住才重新现身。
紫桐迟疑着问:“如果大皇子不能登上宝座呢?”
问得好!
苏妤勾起嘴角,毫不掩饰自己心机功利的一面:“那我就去求表哥,他既然喜欢我,肯定不会看着我陪大皇子落难。”
换言之,崔泠是她为自己找的退路。
紫桐好像明白了点什么,猛的睁大眼睛:“您之前那些话都是假的?”
苏妤现在倒是不哭了,还有闲情逸致端起茶杯细细品着:“怎么说?”
紫桐咽了咽口水:“您一开始就想进大皇子府,所以才想要接近大皇子,但是您又怕自己的打算落空,所以大公子的喜欢,也是您有意促成的结果。”
苏妤柔和的眉眼抬起:“也不全是,我确实喜欢大皇子,至于表哥,我也没想到会成功。”
苏妤将这个招数命名为——进阶版的脚踏两条船。
通俗来讲,就是找备胎。
主要是苏妤也没想到,在她把大皇子拉出来后,任务进度条慢慢悠悠爬到百分之七十五,接着就再也不动了。
看来这个任务是真的不给她空子钻。
还是得自己拉仇恨,大皇子顶多帮她分担那么一点点。
苏妤叹了口气,这才加了后面那些话。
果然,说完后,进度条又动了,缓慢升到百分之八十,并且在以每分钟百分之零点零零零零零……零点一的速度龟速前进。
她若有似无瞥了眼门缝处漏了一角的影子,低头抿茶压惊。
门外,柏山快要忍不住踹门进去了,但被崔泠拦了下来。
崔泠眉眼低垂,纤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浓重阴影,看不清他的眸色,只能通过骤然降低的气压判断,他现在心情极差。
柏山担忧的望着他。
自古情字杀人,只是戏文里被欺骗辜负的多是女子,谁能想到到他家公子这里,竟是反过来的。
最终,崔泠什么也没做,转身离开。
路过的下人本能退至一边问安:“大公子。”
崔泠像是没听到,面色极冷,衣角翻飞,裹挟着一阵冷得冻人的冰霜,径直走过。
再往后看,一向脾气极好的柏山护卫也脸色阴沉。
下人打了个哆嗦,总觉得有事发生。
……
大皇子府同样气压低沉。
“嘭——”
一个椅子被踢翻。
“咣当——”
一个花瓶被摔碎。
大皇子依旧不解气,一脚踹在角落降低存在感的侍从身上,踹得那人躺在地上直求饶。
“崔泠这个狗东西,居然算计我,和齐煜那个废物一起算计我!别被我抓到,否则我定要把他们碎尸万段!”
大皇子又是一脚踹了过去,仿佛把他当成了崔泠。
侍从三分真七分假的痛嚎:“殿下饶命,殿下饶命,小人知错了,求殿下饶过小人吧。”
大皇子神色沉沉:“哦?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侍从眼珠子骨碌碌转了两下:“小人错在、错在……错在碍了殿下的眼!小人在这里就是个错误,小人这就滚。”
他一边说,一边看大皇子的脸色。
忽然,大皇子笑了:“你说得对,你确实碍了我的眼。”
侍从松了口气:“小人这就滚……”
“那就去死吧,死人才不碍眼。”大皇子声音轻飘飘的。
侍从僵住,牙齿打颤:“殿下……”
大皇子笑容阴沉:“怎么,不愿意?”
侍从快要哭出来了,要是可以选,他绝对不来大皇子府,伺候大皇子这个阴晴不定的,比伺候阎王爷都难。
他叫苦不迭之际,大皇子腰际一抹赭色荷包忽然从眼底闪过。
侍从猛的灵光一闪:“殿下,小人一条贱命不值钱,死了就死了,但在死之前,小人不忍看您被气坏身子,斗胆献上一计。”
大皇子挑眉,给他这个机会:“说。”
看将死之人费尽心思求饶也别有一番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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