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五章 买路钱
然而，赵昊错了。
眼前一幕却让他瞠目结舌。
只见那群原本气势汹汹的水匪，竟在接收到美酒之后，纷纷撑桨，缓缓退却。
众匪如同潮水般退去，留下了一片愕然的赵昊。
“水中蛟”抱拳行礼，声音中透露着几分江湖儿女的豪迈。
“老丈有礼，今日之事，兄弟们便不再计较。”
他继续说道，“这酒，我水中蛟便笑纳了。”
“以后记住，这片水域，乃是我等兄弟的领地。”
“日后若有缘再会，还望老丈莫忘了今日之规矩。”
言罢，水中蛟忽而歌声再起。
一曲江湖歌谣悠然飘出，歌词激昂：
“浪里白条跃江心，水中蛟龙展雄 风。”
“江湖路远多风雨，兄弟情深似海重。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但求一醉方休时，共话江湖不老情。”
歌声中，“水中蛟”挥桨破浪，小船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茫茫江面。
只留下一串串悠长的回响。
看着周围渐渐归于宁静，赵昊满心不解。
酒平匪之乱？
这水匪，真的就被几坛酒给打发了？
赵昊都做好一阵腥风血雨的准备了，这个结果不是说不好，而是让赵昊很疑惑。
转而，他望向身旁的凌寒霜，轻声问道：
“寒霜，你方才让我千万别张口，是不是对这水匪知道些什么？”
凌寒霜摇了摇头：“赵大人误会了，我并不懂得黑 道上的规律，只是稍听过江南的传闻。”
“江南之地，风土人情独特，对中原之人确有偏见。”
“有些水匪专门劫中原人，不劫江南人，大人万一刚才说话，被听出口音，事情可能会更难办。”
“不过那宋老似乎颇有了解。”
赵昊闻言，微微颔首。
心中疑惑虽未全消，却也对那宋端添了几分敬意。
夜幕降临，船队泊于岸畔，赵昊决定亲自拜访宋端，以解心中之惑。
他们同行虽有一路，但赵昊出于谨慎，并没跟这船队的人有太多交集。
不过今天之事，让赵昊觉得有必要亲自拜访。
他宋端听说干这一行干了几十年，如今能安然无恙，肚子里肯定是有不少东西的。
日后行江南，这些技巧或许用的上。
赵昊遂亲自登门，自然还是身着女装。
毕竟这也是他身份的一层保护伞。
宋端见状，忙起身相迎，尽显长者风范。
“赵姑娘深夜来访，老朽有失远迎，还请恕罪。”宋端拱手作揖，言辞间满是客气。
“白日里宋老前辈智斗水匪，救我等于危难之中，如今特来致谢。”
“区区薄礼，一坛陈年佳酿，望前辈笑纳。”
言罢，赵昊轻挥衣袖，一坛古朴典雅的陈酿便现于桌上。
酒香四溢，令人陶醉。
这酒乃是他精心挑选，几日同行下来，赵昊深知宋端嗜酒如命。
故以此相赠，以表诚意。
宋端见酒如见爹，何况是陈年佳酿，当即嘴都歪了。
“客气客气！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这酒，老朽便却之不恭了。”
赵昊微微颔首，二人相对而坐，品茗佳酿。
宋端所乘之舟，较之赵昊一行，虽在尺寸上略胜一筹，然其舱内陈设简朴。
舟内人声鼎沸，随船护卫们摩肩接踵，共挤这方寸之间。
但宋端与方樵子二人，得以独享静谧之室。
赵昊心中本欲邀方樵子也共品，不过观宋端神色，似对杯中物情有独钟，不愿与人共享，遂作罢。
果不其然，宋端一见陈檀佳酿，便如获至宝，举杯自酌，不需多劝，已然沉醉其中。
言辞也渐多，情绪开始高涨。
赵昊见状，乘兴而问：“宋老前辈，白日里那群水寇骤然退却，莫非真乃几坛美酒之力？”
宋端闻言，仰天大笑：“非也非也，行行有道，此行之道，规矩尤甚。”
“老夫混迹江湖多年，对此中奥秘，自是了如指掌。”
赵昊拱手道：“愿闻其详，请前辈不吝赐教。”
宋端见赵昊如此好奇，抚须而笑，加之醉意正浓，自然很乐意炫耀：
“姑娘有所不知，老夫一生漂泊于江河之上，江南水道，更是熟稔于心。”
“水寇与山贼迥异，彼等出没于碧波之间，所劫者多为官商巨贾之舟。”
“此类船只，往往甲士护卫环伺，非等闲之辈可欺。”
“故而，水寇行事，多以‘先礼后兵’为策，先以言语试探，索求财物，若得满足，则放行无阻；”
“若是不从，嘿嘿……”
赵昊心中好奇更甚，追问：“若是不从，又将如何？”
宋端又是一碗酒下肚，面色微醺，豪气干云：“若是不从，他们亦不直接交锋。”
“而是潜入幽暗水底，以锋利之物，悄然凿穿船体。”
“待舟覆货沉，再凭其水上功夫，捞取所需。”
“然此法虽狠，却也易招祸端，故而多数水寇，但求财帛，不愿多生事端。”
“只需稍作退让，赠以‘买路钱’，便可相安无事。”
言毕，宋端长叹一声，目光望向窗外蜿蜒流淌的江水，继续道：“江南之地，河网密布，吾等既已踏入此境，未来数日，怕是将与水寇频繁遭遇。”
一番话毕，舱内静谧无声，唯余窗外水声潺潺。
赵昊闻之，心中疑惑更甚，遂以温文尔雅之姿问道：“如此说来，若如宋老这般深谙江湖规矩之高人，岂非能轻易避开水寇侵扰？”
“何故仍需诸多护卫随行，岂非多此一举？
“仅需寥寥数人，略作声势，以安人心，不是足矣。”
宋端此时已经独自饮了三碗，面色微凝，缓缓答道：“公子所言虽有理，但世事无常，尤其是今时今日之江南。”
“乱象丛生，水寇之猖獗，已非往昔可比。”
“昔日，此水道之上，水寇尚存几分道义，规矩森严。”
“老夫与之多有交集，彼此间尚存几分薄面。”
“然今日所遇的那个‘水中蛟’，却是陌生面孔。”
“观其行径，显然是新近入道之辈，已不复往昔之规矩。”
言及此处，宋端顿了一顿，目光深邃，打了个酒嗝：“再者，护卫之设，并非仅为抵御水寇之侵扰，更在于震慑宵小，安定人心。”
“试想，若舟上无护卫之影，船夫岂能心安？”
“人心惶惶之下，即便水寇未至，亦足以自乱阵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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