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已经是盛夏。
如今昭城不再是以往那个夜不闭户,繁荣昌盛的昭城,到了晚上人人关紧门户,白天老百姓除了必须要买的东西也极少出门。
城外的难民越来越多,不少人都想尽办法偷偷溜进城里来抢东西。
沈婉青今天回了趟娘家,回王府的路上,便见羽林军不停地巡逻。
“朝廷让这些难民都回原籍,却不提供任何的助力,这让难民们如何回去呀。”卉娘愤愤地说:“他们都是一些无辜的百姓,每年给朝廷交那么多的粮税,结果在危难之时,朝廷竟然弃之不顾。”
“谁让咱们摊上了这么个混账的君王。”印秋嘀咕着。
沈婉青听着两人的话,目光望向不远处城墙上的羽林军,那里全副武装。
此时,见到一匹快马飞奔而来,马上男子风尘仆仆,一看就是奔了好几天的样子。
“这人好像是宣家的伙计。”卉娘道。
“回府吧。”沈婉青放下帘子。
“是。”
回到府里,沈婉青刚喝下一口茶,斐妈妈来禀:“难民们将几个县的宣家铺子,王家铺子都给抢劫了。”
“抢劫了?”
“是,不仅如此,还将那些州县的世家们的宅子给霸占了。”
斐妈妈正说着,周妈妈进来禀:“娘子,不好了,难民把咱们落霞山的春居图给占了。”
沈婉青听得一阵肉疼,不,真是哪哪都疼啊。
入夜。
陆忱回来时,就见阿青在焦急地踱着步,见他到家,她一步上前:“夫君,难民把春居图给占了,是怎么一回事?这也是荣承乱中维稳的一环?”
“其余世家的铺子都没保住,若不把春居图占了,岂不是惹人怀疑?”难得看到阿青着急的样子,陆忱略带疲惫的面庞露出一丝笑意。
“你还笑,这里咱们可是花了不少银子的。”心字成缺,疼,沈婉青当然也知道荣承和陆忱不得不这么做,可她还是不能免俗,钱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那他们不会砸东西吧?”
“不仅砸,而且还要砸得狠狠的。”
沈婉青心疼得眼泪差点飙出。
“待一切尘埃落定,所有毁坏的都会恢复原样。”陆忱保证。
那还是得用钱啊,心疼归心疼,沈婉青也知道这是无奈之举,算了,默默地心疼吧。
不仅三大世家铺子、粮仓被抢,就连州县那些小小世家们都遭了殃,皇帝知道后大怒,不再僵持,派兵镇压。
让朝廷没想到的是,难民手中竟然有了武器,尽管如此,可毕竟没有受过正规的训练,五千难民一夜之间死伤无数。
然而,也正因为朝廷此举,在未来的一个月期间,不少州县的百姓都纷纷起义。
朝廷每天都收到各位的急报。
此时,洪水已然退去,然而,洪水过后的地方早已面目全非,再加上疫情而至。
老百姓无处可去,朝廷又不管不问,乱象顿生。
一叶落而知秋。
当深秋而至时,沈婉青看着眼前的账本揉眉,王府的用度已经缩到了平常的三层,不能再缩减下去了。酒楼与药铺的盈利她都大部分给了荣承,就连婆母留给她的那些生意,七成营收也交到了荣承手里。
花钱如流水,她已经是深切体会到了。
“娘子,世子又被皇上关在了宫里。”卉娘进来禀道。
沈婉青已经习惯,陆忱一直希望皇上能接纳难民,皇帝却不允,且不说陆忱的用意,以皇帝为代表的权贵只想守住自己的利益,哪怕祸患就在眼前,他们就是看不到,而陆忱为代表的是寒门子弟与贫民阶层。
这种矛盾持续了几千年,哪怕在现代,也是有的,调和不了。
不过陆忱在民间,在难民们心目中的威望却是越来越高。
而荣承所说的乱中维稳,这个稳便是陆忱,以他在难民心中的清正形象,一旦以后真出了事,他的清正便是场面可控的保证。
第一场初雪下时,一个好消息传来,嫣儿怀上了。
如今嫣儿虽还不是齐家的主母,但手握管家之权,上下都对她极为服帖,现下又怀上了身孕,可谓锦上添花。
入冬之后第一场雪时,朝廷与难民之间的仗已经打了三场,各有输赢,但每打一场,能感觉得出来难民们的实力又强了不少。
这日晚上,沈婉青正熟睡着,被门外的喊声叫醒。
是小南。
陆忱起身走到外间,听得小南低声道:“世子,宫里出了事,皇上昏了过去,还是在姚嫔的床上,皇后让人封锁了消息,让小人赶紧来告诉您。”
“知道了。”陆忱回内室时见阿青已经醒来:“你都听到了?”
沈婉青点点头:“这不会是皇后所为吧?”
“还记得穆依柔与期许姨娘对佑深所行之事吗?”陆忱道。
沈婉青目光一动,听得陆忱说:“女人的温柔宠溺对一些男人来说,是毒药,过喉即伤。”
望着陆忱离开的身影,沈婉青细细品味着这句话,不禁想到了刘佑深,在端王爷和陆忱面前受到了伤害,又在穆依柔与那位期许姑娘怀里治愈,如今每天和她们纵马享乐。
她有时在想,刘佑深当真不知道事情真相吗?是不知道,还是不想去知道?只有不知道,他才能一直这般开心快乐地活着吧。
当然,这与皇帝又不同,但有一点,只要皇帝吃美人计又贪图享乐,那也是一击即中的。
宫里。
皇后着急地在殿内踱着步,见到陆忱进来,不等他开口便道:“本宫只有一个要求,要姚妃死。”如今姚妃已经让柔妃失宠,留着也没用,若让皇帝醒过来定会护着她,她就错失了一个大好机会。
“谨遵娘娘口谕。”陆忱一揖。
皇帝这一昏,足足昏了三天,当他醒过来时,半身手脚竟然都动弹不得,就连嘴都斜了,说话不清不楚,还时不时地流着口水。
当皇后看见皇帝这模样时,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直到陆忱问她:“皇后娘娘,还有诸多朝事需要皇上决断,可御医说皇上这模样怕是好不了,还请皇后娘娘示下该如何是好。”
“尚书令大人问本宫?”皇后一怔,她一直管着后宫,前朝的事从没有涉及过一星半点,尚书令这般问她,她一时倒不知道该怎么办,但这种感觉又让她有种奇怪的自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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