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的身后,果然浮动着一抹红色……
“瞎紧张啥?去南坪的时候,我也没见你这么胆小啊!”我一步走过去,将挂在树杈子上的红色塑料袋扯了下来。
宋叹长出一口气,努嘴指了指疯子道:“我是不怕,架不住这大哥在这使劲烘托啊。又是宋.先生,又是红孩子的,我能不怕嘛。”
“哎?不对啊!”宋叹一转眼珠道:“老罗,他怎么知道我姓宋?”
我一怔,心道也是啊。
我们初来乍到,第一次见面,他怎么会知道大头姓宋?
“这哥们神道啊,八成还是个神算子。早就算出来了,今天咱们会来,否则他不可能知道我姓宋啊。”
“狗屁!”我想了想道:“依我看,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你。你想想,刚才和咱们说话,都是一口一个兄弟的叫着。显然,他说的宋.先生另有其人。他还说了,每次来,都会给他买吃的,这说明,见了不止一面。”
说到这,我打量了一眼宋叹道:“我记得你好像说过,你爸也是个大脑袋。”
“废话,这茬怎么说的?”宋叹白眼道:“那是我亲爹,我当然随他啊。我爸外号就是大头宋,要是不一样才怪了呢。就像大头儿子和小头爸爸,那种情况才有问题呢……”
“所以啊!”我断言道:“这哥们八成是把你认成你爹了。”
宋叹一拍大腿道:“老罗啊老罗,你小子果然是个狗头军师,错不了,他一定是把我当成了我爸了。当年我爸挥金如土,走到哪,都喜欢给人点小礼物。而那时候,他还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估计是来道观的时候,肯定是送给他吃的了,所以,他才记着我爸……”
疯大哥还蹲在地上念念叨叨着,又是哭又是笑,又是磕头又是拜,口中一会宋.先生,一会又老道长。
我和宋叹叫了他几声,他就像是没听见一样,俨然,已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去了。
好多的疯子就是这样,平时看着没任何问题,可一旦陷进自己的世界里,马上就像是卷进水旋的树叶,钻不出来了。
“怎么办啊,犯病了!”宋叹摊手道:“要不咱们就在这耗着?什么时候醒来再说?”
我看了看天,黑压压的,虽然我不怕脏东西,可毕竟这地方是坟场啊,在这过夜可不是个好选择。
宋叹咂摸着转了转眼珠道:“有了,要不,干脆以毒攻毒吧。”
“啥意思?”
“你想啊,他把我当成我爸了,那我就真演一回我爸呗。看他的样子,似乎对我爸还挺尊敬的,我以我爸的身份和他对话,他肯定应声。”
你还别说,这老掮客果然是心眼子多,这招八成还真行。
宋叹端了端腔调,大声道:“小鬼,你还认得我吗?本座……”
我骂道:“你大爷!”
“那怎么称呼啊?”宋叹为难道。
“废话,你是香客,他是门童,你说应该怎么说话?”
“哦,对啊,他是门童!”宋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小道长师父,一晃二十年,我可又上香来了。”
正蹲在地上念念有词的疯大哥怔了怔,回过头看着宋叹,缓缓站起身,嗫嚅道:“宋.先生,您没死?”
“没死,我怎么会死呢?”宋叹一伸手,从我的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了疯大哥的手里,笑道:“今天来得急,只给你带了块糖。”
这小子还挺聪明,知道还原情节。
果然,疯大哥镇定了下来,捏着手里的糖,胡子拉碴的脸上露出了孩童一般的笑意。
“谢谢施主的糖,宋.先生,您……您真的没事?可他们都说你死了……”
“那都是谣传。”宋叹一拍胸脯道:“我呀,去了一个很远的世界,做了笔生意,赚了不少钱,你瞧,我那辆凌志都换成这辆大奔了。一回来,就想着赶紧上香来……”
疯大哥有模有样地坐了一个道揖道:“施主心善,赚钱是应该的。”
宋叹笑了笑,试探道:“你家老道长呢?”
“老道长……老道长他死了……”疯大哥像是孩童一般嘤嘤哭泣起来。
宋叹见他又哭的身体发颤,唯恐他再掉进疯癫里,赶紧道:“生老病死,皆是常态,你也无需过多伤心。”
“可老道长是被他们害死的……”疯大哥脱口而出。
“谁?谁害的。”宋叹赶紧追问道。
“他们,是他们……也是几个道士。他们带来了一个红孩子,那红孩子杀了老道长。”
“他们为什么要杀老道长?”
“找东西,他们朝老道长要什么天时,老道长没给,就……就打了起来,老道长把他们打败了,他们跑了,后来就来了红孩子。那红孩子在周围转了好几天,整天瞪着我,朝我呲牙,他有六根手,全长着老长老长的指甲,一下子就把观里的驴子给抓死了,我那天吓得钻进门房的炕洞里……等我第二天出来,道长就被杀了。”
到底是疯子,说起话来着五不着六的,但大概意思我明白了,这疯大哥可能能看见一些别人看不见的东西。他之所以疯了,是因为他目的了脏东西杀死了老道长的过程。而他没敢告诉别人,自己先前看见了那红孩子,所以,一直活在恐惧和自己的内疚里……
我伸出手,口念招魂诀,在大头的肩膀上点了点,然后问道:“小道长,你能看见他肩膀上有什么吗?”
“两盏灯,火苗很旺!”疯大哥脱口道。
我朝宋叹点点头,果然,这个大哥不是一般人,他是天生的阴阳眼,所有脏物,尽入其眼。越是这样的人,命格越弱,十有八九不是早夭就是疯子。
“宋.先生,我看见你那天走的时候,那红孩子也跟了你好久,他……他没有害你吗?”疯大哥哭着道:“我一直以为你死了,我不配吃你的那些东西,呜呜……”
这天下间,疯掉的,都他妈是善良的人。
从不自省,也从不知愧疚的人,绝对不会疯。
看着哭的像是孩子一样的疯大哥,宋叹也没法问下去了。但至少有一样,他知道自己父母的死,和这老道长一样,都和那个神秘的红孩子有关。而红孩子的背后,则极有可能是一群道士或者修道者,他们是为了找一个叫天时的东西。
“我活的好好的,他们奈何不了我!”宋叹拍了拍疯大哥的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早晚有一天,我会找到那伙人,还有个红孩子的,我替老道长报仇。”
疯大哥使劲点了点头。
再问下去,估计也问不出什么东西了,而每让这大哥掉进回忆里一回,对他就是一种伤害。所以,我和宋叹打算到此为止。
得知我们要走了,疯大哥朝着左右前后招了招手,大声道:“宋.先生要走了,你们都给我出来送送。”
宋叹看了看周围空落落的山和一丘丘的矮坟,再看这张三十多岁却带着孩子笑容的脸,莫名的有些难受,将自己的烟掏出来,硬塞给了疯大哥。
汽车沿着来的路,越走越远,我心情难复地回头看了看,顿时惊骇不已,赶紧朝宋叹叫道:“大头,块看,后视镜。”
“我去!”宋叹顿时大叫了出来。
只见后面的山坡上,所有大大小小的坟头上,都飘出了一个个幽魅的亡魂,暗绿色的魂影无一不是跟着那疯大哥,朝着我们的方向在挥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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