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靳西好不容易将程曼殊扶回自己的房间,程曼殊情绪却依旧激动,难以平复。
她絮絮地控诉,间或地高声骂几句,来来回回,却都是那些话。
霍靳西早已听惯,因此安抚程曼殊片刻后,便叫了人来陪着她,自己则起身下了楼。
楼下,林淑正好从厨房的方向走出来,一看见霍靳西,连忙问道:“他们说你爸妈又闹起来了?”
霍靳西走到沙发里坐了下来,淡淡道:“最近又开始经常吵架?”
“经常什么呀。”林淑叹息一声,也坐了下来,“你爸老也不回家,面都见不着,自然不会经常吵了。”
霍靳西听了,隐隐一皱眉,随后道:“前段时间我妈情绪不是已经稳定了许多?”
“是。”林淑说起来就叹息,“可是清姿一死,你爸爸伤心得不行,经常魂不守舍,经常在家里播清姿年轻时爱听的歌,爱看的电影……你妈妈见到这些,能不受刺激吗?”
霍靳西听了,静默片刻,一时没有再说什么。
霍柏年对容清姿,大概真的是有一种执念——
因为从来没有得到过,所以心有不甘。
可是她偏偏就这么走了,断了他所有的念想,所以他才这样放不下。
而程曼殊的执念,就更加难以平复。
这辈子她已经输给了很多女人,偏偏还有一个死了的女人,她永远也赢不了。
她和霍柏年这段千疮百孔的婚姻早已无解,可是她偏偏还死死抓着,就是不肯放手。
所有的规劝与安慰,于她而言,根本如同石投大海,毫无作用。
所以作为一个“外人”,哪怕亲如霍靳西,也没办法帮她找到解脱。
“我们真的是都无能为力了。”林淑叹息了一声,道,“只能希望你妈妈哪天突然自己想通了,放过自己吧。”
霍靳西垂了眼眸,没有回答。
林淑安静了片刻,又看向他,道:“听说你昨天晚上大手一挥,花出去6000万?”
霍靳西淡淡应了一声。
“那慕浅应该很开心吧?”林淑看着他,“难怪你今天气色也这么好,她开心,你当然也开心了。”
霍靳西闻言,只是微微勾了勾唇角。
“也好,这么些年你几头兼顾也够辛苦了,现在有慕浅帮你陪着祁然和老爷子,又能让你高兴,你啊,就好好地跟她在一起吧。”林淑说完,却又看了他一眼,道,“只是请你低调一点,像昨天那种情况最好少一点,不然被你妈妈看到,又要受刺激了!”
……
程曼殊情绪不稳,霍靳西还是留下来陪她吃过了晚饭才离开。
回到老宅的时候,庭院里正热闹。
正值酷暑,庭院里新添了几张纳凉椅,今天格外又添了一部露天投影仪,正播着电影。
霍老爷子、慕浅、霍祁然和阿姨都在,却只有阿姨一个人在认真看电影——
霍老爷子在修剪面前的一盆盆栽,而慕浅则和霍祁然在争夺一盒冰激凌。
霍靳西走上前时,慕浅成功地抢到了冰激凌,一边挖一边指责霍祁然:“你这个臭小子真是一点风度都没有,居然跟女生抢吃的,以后怎么跟其他女孩子谈恋爱啊!”
霍祁然拿着勺子,嘟着嘴坐在旁边,闷闷不乐。
霍老爷子抬头看了一眼,终于忍不住主持公道:“明明是你吃完了自己的硬抢他的,这堂而皇之的,连风度都扯上了!你好意思吗你?”
“我怎么不好意思?”慕浅翻了个白眼,随后指着霍祁然道,“你变了你!你以前对我多好啊!小姑娘送你的巧克力你都给我吃!现在你连一个冰激凌也要跟我抢,男人果然都是没有良心的——”
她刚说完这句,一抬眼忽然就看见了霍靳西,嘴里的冰激凌蓦地滑进喉咙,呛得她惊天动地地咳嗽起来。
霍老爷子看了她一眼,耸了耸肩,“看看,报应来了吧!”
慕浅无力反驳,只是伸出手来求救。
阿姨连忙起身给她倒了杯茶水,霍靳西正好上前,伸手接过,来到慕浅身边,一面将茶送到她嘴边,一面拍着她的背为她顺气。
慕浅好不容易缓过来,身上的力气虚脱了一半。
“你们这是什么家庭啊,老老少少逮着我一个人欺负。”慕浅义愤填膺地控诉,“到底你们都是姓霍的,就我一个不是,是吧?这是什么封建万恶的大家庭啊——”
慕浅一面说,一面暗地里使劲地朝霍靳西身上掐。
偏偏那人身体结实紧致,她这一下下掐下去,似乎根本就没什么用。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霍老爷子啧啧叹息。
霍靳西察觉到她的动作,看了一眼大热天她身上的长袖长裤,随后道:“你这是……伺机报仇来了?”
“你还有脸说!”慕浅咬牙,“霍靳西,你们一家子就使劲欺负我吧!”
此时此刻,她明明蛮横闹腾到极致,霍靳西心情的烦闷却一扫而空。
他忽然伸出手来抱住她,低头亲了她一下。
慕浅没想到他会突然来这么一下,一下子愣了片刻,霍祁然趁机拿回自己的冰激凌,拔腿就跑。
“霍祁然——”
顷刻之间,庭院里又天翻地覆地闹腾起来。
霍靳西坐在椅子上,看着慕浅和霍祁然奔跑追逐的身影,不由得又勾起了唇。
夜风徐徐,蝉鸣渐消,盛夏的夜,忽然就美到了极致。
……
十点以后,电影播完,霍老爷子和霍祁然都被阿姨打发去睡觉,庭院里就剩了霍靳西和慕浅。
两个人躺在一张纳凉椅上,慕浅闹腾了一晚上,这会儿有些筋疲力尽,躺着的姿势又过于舒服,以至于她一动都不想动。
霍靳西将她圈在怀中,也没有动。
“你回家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慕浅忽然问。
“嗯。”霍靳西应了一声。
慕浅忽然就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你妈妈有什么事吗?”
“没事。”霍靳西回答,“老样子。”
慕浅安静了片刻,忽然又道:“我们这样,是不是不太正常啊?”
结婚八个月,慕浅一次程曼殊都没有见过,虽然她也并不打算去见她,心里却还是忍不住生出这样的疑问。
霍靳西垂眸看了她一眼,缓缓道:“就这样,挺好。”
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已经是最好。
慕浅还想说什么,霍靳西却又一次低头吻住了她。
值此盛夏,却恨不能一吻天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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