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大对王长乐没什么印象,但是听叶东魁一说他爹娘,立刻就知道了。
王长乐他爹是王荣发,他娘姓石,村里人一般称呼她为石娘子,或是按辈分叫石嫂子、石婶子之类的。
叶老大之所以对这夫妻俩有印象,是因为他俩是村里出了名的爱占便宜,精于算计的人,简直可以说是不占便宜就等于丢。
之前无论是叶家卖鹿肉,还是村里分野猪肉,他们两口子都是想方设法地过来占便宜。
只不过这两口子,最多是有些死皮赖脸,实在占不到便宜也就算了,所以倒也算不得特别讨人嫌。
而相对抠门的两口子来说,他们的长子王长乐在村里,几乎像个隐形人一般。
王长乐平时就待在家里读书,甚至都很少出门。
村里人对他的印象几乎都是老实木讷死读书,谁知道突然会干出这种事儿来。
叶东魁气哼哼地直奔村长家里,把事儿跟王广平说了一遍,然后就等着对方表态。
王广平一开始也很是惊讶,没想到王长乐居然会干出这种事来。
但是细细一想他又有些恍然,一拍大腿道:“王荣发那家伙,前些天往地里施肥施多了,烧死不少苗,剩下的也黄啦吧唧的不怎么精神。
“肯定是因为这个,所以才去偷挖了你家的春牛角!
“走,我带你找他家去!”
王广平说罢,便带着叶东魁跟叶老大直奔王荣发家。
王荣发家里大门紧闭,王广平直接上前踹门道:“王荣发,你赶紧给我开门!
“现在啥坏事都敢干了是不是?真是反了你了!
“再不开门我可翻进去找你了啊!”
王广平在外面喊了几句,躲在屋里的王荣发就扛不住了。
他知道如果他不出来开门,王广平是真能干出翻障子进来这种事儿的。
但是他又不敢出去直面王广平,便把媳妇石娘子推出去道:“你快去给村长开门。”
石娘子无奈,只得挪着步子出去打开了院门。
王广平本来一肚子气,看到门开了正要发脾气。
发现来人不是王荣发而是石娘子,又硬生生憋了回去。
“你男人和你家老大呢?”王广平厉声问。
“都、都在屋里呢……”石娘子瑟瑟发抖地往屋里指了指。
王广平大步进屋的时候,就看见王荣发正在翻后窗户想要出去,但是窗户太小被卡住了,进退两难。
他过去一把揪住了王荣发的衣服,把人揪进来丢在地上。
王荣发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知道自己是逃不掉了,这才蔫头耷脑地老实下来。
“你家老大呢?”王广平在屋里环顾一圈问。
王荣发此时倒是老实了,直接抬手指向了炕琴:“躲那里头了!”
他这会儿心里也带着气,若不是王长乐先行躲进了炕琴里,他也不至于被卡在后窗户上。
王长乐在里头听到这话,知道自己的位置暴露了,只好打开炕琴门,灰溜溜地钻了出来。
“村、村长……”
王广平简直要被这爷俩给气笑了。
“你们两个都不是小孩儿了,跟我这儿耍宝呢?”
“不是……”
父子俩同时耷拉下脑袋,做出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
“说吧,你们是怎么知道老叶家地头有春牛角的?
“就算知道了,这是能随便挖了偷走的东西么?
“幸亏你们没祸害人家的庄稼,不然你家以后还如何在村里立足?”
王荣发一听这话赶紧解释道:“村长,祸害庄稼这种事,借我家一百个胆子也是绝对不敢去做的。
“那么恶毒的事儿,做了可是要遭报应的啊!”
“那就能去偷人家的春牛角?”王广平提高音量道,“这你就不怕遭报应了?”
王荣发一张脸憋得都快扭曲了,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王广平气得抬腿就朝他踹了过去。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现在村里人可都还不知道你家干得好事儿呢!
“你若是不给我交代清楚,我就立刻把村里人召集起来,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家是个什么玩意儿!”
王广平这话一下子就戳在王荣发的命门上。
他最近正在筹谋着要给王长乐说亲,顺利的话秋收之后正好成亲。
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别说是榕溪村了,十里八乡都不会有人愿意把闺女嫁进他家了。
王荣发哆哆嗦嗦地说:“村长,这事儿其实也不能都赖我家。
“春牛角的事儿,是我堂姑听见告诉我的。
“她掐算出了位置,说只要我们把东西挖出来交给她。
“她会帮我家做一场法事,去掉春牛角上面的羁绊。
“这样一来,就可以放心地用在我家地里了。”
王荣发说到这里,眼里竟然滚出两行浑浊的眼泪来。
“村长,都是我犯糊涂,我也是看着地里的庄稼眼瞅着又细又黄,心里着急啊!”
王广平气得直拍桌子道:“你家庄稼长得不好能赖谁?还不是你自己贪心!”
叶老大在旁边听着,低声向叶东魁询问道:“东魁叔,他堂姑是谁啊?得一把年纪了吧?咋还干这种事儿啊?”
“他堂姑不就是王婆子么,咱们村里除了她,还有谁这么神神叨叨的。”
“原来是她啊!”叶老大这才恍然。
若是这样想起来,好像打从自家回到榕溪村之后,王婆子就一直不太友好。
“我家好像也没得罪过她啊!”叶老大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因为她跟刘寡妇关系好,所以因为刘寡妇的事儿,对我家怀恨在心?”
叶东魁摇摇头道:“她天天不是掐算这个就是卜问那个的,都是按照算出来的结果行事,所以说行为十分难以捉摸。
“你家刚回来不知道,她以前在村里可没少折腾。
“这几年年纪大了才消停了一些。
“你看着吧,村长又得去找她算账了。”
叶东魁这话像是话里有话,但还不等叶老大细问,王广平那边已经把事情经过都问清楚了。
“又是那个老妖婆!我还以为她这几年总算是安分下来了,谁知道竟然还在背后捣鼓这些事儿!”
王广平说着,腾地站起身,把叶东魁和叶老大都给忘了,直接冲出王荣发家,去找王婆子算账了。
叶老大还是第一次看到王广平这样生气。
“东魁叔,这……”
“这事儿就交给村长解决吧,咱俩先去放线。”
叶老大听出叶东魁是不想在王荣发家里说这件事,于是赶紧点头道:“对啊,一大早都被这事儿耽搁了,赶紧的吧。”
叶老大跟在叶东魁身后走出王荣发家,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赶紧回头查看。
只见是王长乐追了出来,一张脸憋得涨红道:“叶大哥,对不起!”
不等叶老大说话,叶东魁直接往地上啐了一口,拉着他就快步走了。
王长乐见状,脸色骤然一白,像是被人抽干了精气,整个人软了身子,靠在门框上才勉强没瘫下去。
叶老大跟着叶东魁来到昨天已经清理干净并且大致平整过地面的房基地这边,见四下无人才忍不住问:“东魁叔,村长是不是跟王婆子有什么过节啊?”
“嗐,这事儿可就说来话长了。”叶东魁此时完全没了刚才话里的着急,找了个树底下蹲着,掏出烟袋锅子,塞上烟丝点上火,吧嗒了两口烟,这才慢悠悠地说了起来。
“村长本来还有个小儿子,小名叫春生。
“春生这孩子,从小就生得唇红齿白,十足一个美少年的模样。
“而且春生不光长得好,还特别冰雪聪明。
“当时村里人都说,村长家里这怕不是得了什么金童投胎,春生以后肯定要有大出息了。
“春生读书一直很用功,加上脑瓜子聪明,都说他肯定能一举考中秀才。
“结果就在他十三岁准备去参加童生试那年,王婆子不知道掐算出了什么东西,就总想法设法地围着他打转儿。“后来春生就像是着了魔一样,再也不肯读书了,非要去京城闯荡一番。
“村长自然不同意啊,对春生百般劝阻,最后更是严加看管。
“但是那年秋天,春生趁着村里家家都在抢收庄稼的时候,留下一封信就偷着跑了。
“信里写着自己要去京城闯荡一番,说等今后发达了,一定会回报亲恩的。
“村长看到信整个人都疯了,一边派人到处去找春生的下落,一边亲自找上了王婆子。
“王婆子当时翻来覆去只说,春生的缘分在宫中,不在外头。
“那天要不是村里人拦着,村长差点儿没把王婆子给掐死。
“大家找了很久也没找到春生的下落,村长自己更是在京城找了大半年的时间。
“后来家里收到一封春生寄回来的信,信上说自己已经入宫了,等混出个样子来再跟家里联系。
“村长这才从京城回来,日夜盼着儿子再送信回来。
“可是这都好几年过去了,春生愣是一定音讯都没有。
“村里人私下都说人怕是早就没了,宫里那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可不是寻常人能混得下去的。
“但是村长还是不死心,觉得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
“每年秋收之后他还都要去京城的大街小巷转上一转,就是希望能遇到春生。
“所以你说,他能不恨王婆子么?”
叶老大听得瞠目结舌,真没想到村长家里以前还发生过这样的事儿。
但是他又总觉得这里头有哪里不对劲。
叶东魁故事也讲完了,烟也抽完了,把烟袋锅子磕干净之后插回腰间,冲叶老大道:“走吧,咱爷俩赶紧把线放了。”
叶老大却突然“啊”地大喊一声。
“你乱喊什么!”叶东魁被他吓了一跳。
“东魁叔,那、那个春生,他……”叶老大语无伦次地说,“他一个男孩儿,十三岁,进宫,那岂不是……
“岂不是那个……那个啥……”
叶老大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了,只能伸手在下腹处比划了一下。
叶东魁无语道:“不然呢?他是能入宫做侍卫还是做官啊?”
“啊,这……”叶老大被惊得睁大了眼睛。
对啊,那个年纪的美少年,想要进宫,除了去做太监,哪里还会有什么其他途径。
这王婆子该不会是真有点什么邪门的本事在身上吧?
不然怎么能让一个原本有大好前途的少年,鬼迷心窍一般非要走上那条路啊?
难怪村长刚才一听是王婆子捣鬼就那么生气。
换做是他的话,估计当年就得把王婆子掐死。
“村长也太不容易了。”叶老大忍不住感慨道。
“是啊!”叶东魁也叹了口气,“不过这也不是咱们能管得了的。
“唉,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也都是大家的猜测。
“说不定人根本就没进宫,只是换了个地方生活罢了。
“行了,甭研究这个了。
“你赶紧跟我说说,你家这房子打算怎么盖。”
“哦哦。”叶老大赶紧收回思绪,找了根树枝,先在地上简单地画了起来。
“东魁叔,我们是这么打算的,我们兄弟四个,加上老娘,一共起五个院子。
“每个院子都是三间正房,两边各两间厢房这样。
“其实就跟我家现在那房子差不多。
“倒座这边自然是厨房和柴房,这也没啥可说的。
“只不过我娘想在三间正房旁边各加一个抱厦。
“这样平时洗漱或者沐浴都更方便一些。”
叶老大一边说一边在地上画了出来。
“然后各家中间都夹上障子,各走各的大门。
“我娘的院子自然是放在最中间的,我们四兄弟分别在两边。”
叶老大很快就把设想全都在地上画好了。
其实乡下盖房子,基本也就是那样,区别不过是土坯还是砖瓦,或者是土坯加砖瓦混合的区别罢了。
叶东魁扫了一眼就看明白了,点点头道:“知道了,你再跟我说说尺寸。”
叶老大便当场在地上前后走了几步,大概定下来一间房的长宽。
叶东魁从怀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木钉,很快就在地上钉出几个点来,
叶老大紧随其后拴上绳子,四边一拉,一个房间的轮廓就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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