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部落前方的一座山洞口，武侯坐在一块温热的玉石上，身前柴火旺盛。
灼热的光火将他的身影投映到洞壁上，武侯一言不发地望着陈珂将一口大锅端来，陈珂哈着冷气，盛了一碗粥递给武侯说道：“师兄，快喝口肉粥暖暖，我晚上也没吃，刚好跟你一块吃点。”
武侯接过肉粥，先是尝了一口，紧接着就狼吞虎咽吃了起来。
“师兄你先前说从几千里外的地方赶来，顺着这个地方朝北，那里可是这人间的禁区之一，号称极寒之地，极寒之地到了深夜时气温都快零下八十度了，任何凡人在那样的气温之下也活不过一个时辰，你竟然能熬一个月，而且还安然无恙地走出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都不敢相信。”
武侯停下手中的筷子欲言又止，继续扒着碗里的肉粥，陈珂继续说道：“从这里到不夜城超过两万里，师兄说被人用虚空之法传送到了极寒之地，是徐凉干的吗？”
武侯摇了摇头说道：“是唐尧。”
“唐尧？”陈珂面露疑惑。“唐尧只不过是南海一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弟子，也就跟着徐凉这几年才渐渐崭露头角，他能有这个本事？”
武侯说道：“唐尧学了《太乙仙经》，这太乙仙经传闻是太乙仙人的本命功法，其中有一门秘术叫万里无踪术，他的出现比道祖李耳还要早，第一枚万里无踪符就是出自太乙仙人，唐尧学成之后，先后两次动用万里无踪术将我拖到了极寒之地，他好像可以随意控制自己虚空传送的目的地。”
“连我的六甲天书都不行，他竟然可以。”陈珂嘀咕道。“传闻想要自由穿梭虚空，需要很强的神识配合，虚空之内没有踪迹可循，必须要识海够强，这唐尧一不是先天七窍玲珑二不是先天道胎，竟然能做到这一步？”
“是那徐凉的道果。”武侯说道。“唐尧被关在南海水牢本该是必死之局，徐凉用自己的道果救了他，道果蕴含修道者的秘藏，徐凉拥有生生之气，可生死人肉白骨，他不惜自损天道，逆天改命救活了唐尧，所以唐尧一定程度上拥有了徐凉的道。”
“原来如此。”陈珂说着，眼眶通红。“生死人肉白骨的能力，难道这样也救不活一个被九转仙经摄取过的孩子吗？”
“你在说什么？”武侯问道。
“师兄之所以袭击云楼，是想要夺走徐凉的能力吧？”陈珂问道。
“你怎么会知道？”武侯问道。
“我以前听师傅讲起过关于你的事情，你的武极霸体和混元一气功可以让你举世无敌，你的内俯和经脉都已经修炼到极致且不再生长，一旦受了伤就很难痊愈，九黎王朝进犯中原能把你都打伤，所以你需要一种可以为你疗伤的功法，而摄取他人的能力是最直接的方法，所以你盯上了徐凉。”陈珂说道。
武侯沉默，将手中的碗筷放在一旁，轻声问道：“你也觉得我做错了吗？”
陈珂说道：“师兄知道我为什么会在这里吗？”
“不是新婚之后随着你的小媳妇儿回娘家吗？”武侯问道。
陈珂摇头，说道：“苍雪死了，被张义之捏死在了天师府门口，我刚满月的儿子也死了，被我亲手埋在了卓玛部落外的冰冢之内，是师傅杀的。”
武侯的眼中掠过一丝愕然，陈珂继续说道：“师傅拥有九转仙经，可以摄取任何人的能力，但先天道胎的能力强于一般修道者的能力，所以师傅只摄取先天道胎者的能力，苍雪的能力是雪界，我的能力是时光静止，我儿子的能力是时间回溯，师傅不忍杀我，所以想要摄取我儿子的能力，苍雪因为阻止转生仪式被杀，我也因为打断了转生仪式，差点死在师傅的手中，在天师府下有一方秘境叫九藏秘境，里面有很多高手的肉身，包括吕祖和张太平的，这些师兄都知道吗？”
武侯嗓音低沉说道：“我猜到了，但是我没想到师傅会杀你。”
“我也没想到含辛茹苦将我养大、教我很多道理、儒雅随和又无敌于天下的师傅会如此残忍，他在即将杀我的时候，眼中没有半点悲悯，已经过去了两个多月，我每天都会在噩梦中醒来，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那个端坐在天师府正堂的老天师，那个人人敬仰的天下第一，竟是个不折不扣的畜生！”陈珂咬牙切齿地说着，眼眶通红。
武侯欲言又止，他伸出手想要拍陈珂的肩膀，终究又把手收了回来。
“师兄觉得陈天甲有苦衷吗？”陈珂抹着眼泪问道。
“我不知道。”武侯说道。
“那你自己呢？”陈珂转头盯着武侯的眼睛质问。“你身为五城十二楼之主，身为正气堂第一把交椅，你一定觉得自己很委屈，有很多苦衷吧？”
武侯说道：“我这一生大半的时间都在打仗，我看过太多人间疾苦，看过太多人被活生生饿死，也看过太多不公，我想要做的，只不过是让天下太平。”
“可是你要的天下太平，不该让无辜的人来承受，你为了所谓的公平，却制造出新的不公，那陈天甲想要天下无敌，所以猎杀先天道胎，而你因为自己难以自愈就要摄取徐凉的能力，你们仗着自己权势滔天、仗着自己宇内无敌就横行无忌，可你不要忘了，天道轮回，总有你们踢到钢板上的一天。”陈珂说道。
“你指的是徐凉吗？”武侯问道。
“师兄，有些事情你比我更清楚。”陈珂说道。“我要提前给你通个信，我的妻儿都因陈天甲而死，本来我找他一个人报仇就行，但苍雪是死在张义之手里的，我要同时杀当今天下的天师和老天师，到时候整个龙虎山都会与我为敌，而挡我者死，我不希望你横在我们中间。”
武侯说道：“我知道你的能力特殊，但师傅没那么容易杀的，师兄弟一场，听我一句劝，不要白白送死。”
“多谢师兄提醒。”陈珂说着起身走向洞外。“师兄若是吃饱喝足，我看你明天就离开吧，卓玛部落的人被迫迁居到北极冰原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当年你建立五城十二楼时的驱逐。”
陈珂走后，武侯望着陈珂消失在飞雪中的背影，又看向自己脚下燃烧的柴火，眼睛不禁湿润起来。
“我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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