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栽下梧桐树,引来金凤凰。都说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其实有时候也许都不出门,有时候也许都传千里。本来是犯了疯傻神经的冯梦胡唱乱说,然而也许是听的人犯了神经病,也许是有些人茶余饭后的笑料传播,有的人可能信以为真,有的人甚至浮想联翩,仿佛找到了财神……
反正太公村,尤其是场屋子周围是越来越热闹,越来越神奇了。早先天天必来几轮收破烂的,接着是接连不断的收有色金属的,后来是收瓶盆碗罐、金银玉石等等古董的,到最后是应有尽有,应来全来,奇奇怪怪的外来客商络绎不绝。真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抱定财源大发的每位外来客或早或晚,必然经停的重点站,一定是场屋子。或吆喝着路过,或假装问路,或递烟搭讪,或求口水喝,没话搭理话等等,等等。但是万变不离其中,最后都问问有好东西卖吗?张义虎注视远方从不说话,其他人都是没有好气的一口回绝。
忽然有一天,花枝招展的常蓉摆弄着小辫子蹦跳着来找冯梦,一辆幸福大摩托带着飞滚的沙尘土疾驰而来,急刹车“吱吱……吱吱……”两声戛然而止,沙尘土立即覆盖了摩托车和骑行者以及常蓉。
待沙尘土刚要散去,常蓉一手忽闪着眼前沙尘土,一手捂嘴,指缝间传出“谁这样缺……”,话没有说完,有点惊呆,见到眼前卡开腿骑坐在大红幸福摩托车上一个满脑袋卷毛儿,戴着茶色太阳镜,闲叼香烟嘴儿,两撇小胡子,大花飘逸薄衬衫,白色长裤子,白色闪闪亮的大皮鞋,胖乎乎笑嘻嘻的对常蓉说:“小姐姐好靓,好美的啦——”
常蓉正不知所措,摩托车后座正在下车的简怀隼赶紧走到前面,依然穿着自己感觉非常时髦的,好长时间都没有改变过的大红秋衣,大红秋裤,大红袜子和一双棕红色旧皮鞋,对着骑摩托车的点头哈腰:“这就是我们村的村花,常蓉小妹妹……”,然后凑到常蓉面前面沾沾自喜,洋洋得意的介绍道:“常蓉小妹妹,这位是我的至亲,也是大名鼎鼎,声震华夏的南方大富商郑德骈。”
常蓉瞥瞥这一身不以为耻反以为荣的大红衣服,想吐又吐不出,不想吐又恶心:“谁是你小妹妹?你也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一副鬊鸟外国鸡的蠢样儿,还小妹妹……”常蓉撇撇嘴,眼睛瞅都不瞅简怀隼,一个劲的瞄了又瞄长相奇特穿着奇特言行奇特的所谓大富商,不知道是出于欣赏,还是出于猎奇……
“嘿嘿……嘿嘿……小妹妹,我这么多年对你这么好,你干嘛总是敌视我,我有那么让你讨厌吗?”简怀隼嘿嘿嘿的强笑着,伸手想摸摸常蓉的小辫子,常蓉马上避开,掉下脸斥责:“滚开,离我远点,没有好心眼儿的玩意儿……”
“不可以不尊重女士的啦——小妹妹说的对的啦,你这身衣服是不适合外面穿的啦——”郑德骈拉长声调制止住简怀隼,从摩托车上下来,伸出了臂膀张开胖胖小手,对着常蓉说“我不是好人,但是也达不到坏人的啦,只是也想和聪明漂亮、奔放时尚的女孩子交个好朋友的啦……”
常蓉抿嘴一笑,仿佛被人夸进了心里,美滋滋的捋捋小辫子俏皮道:“鱼找鱼,虾找虾,屎壳郎专找癞蛤蟆,和他一块的,不仅不是好人,肯定连鸟也不是什么好鸟儿呵呵……呵呵……”笑着说着,回眸一瞥,转身要飘进场屋子。
“我就知道漂亮女孩儿都胆小如鼠啦——”
常蓉正一脚门里一脚门外,前面被蹦跳出来的冯梦撞个满怀,后面被“我就知道漂亮女孩儿都胆小如鼠啦——”一句话击中了常蓉肺管子,她最反感女人胆小啊,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啊之类鄙视活小瞧女人的话,甚至都无论什么事情都分出男女,仿佛女子总不如男人似的。双手抱着撞个满怀的冯梦急转身,冯梦仿佛看到两个妖怪,吃了一惊,两位美女同框在了一个门口,门侧的张义虎,石狮子一样一动不动。
也许郑德骈久闯江湖用的激将法,也许俊俏漂亮的美女,乍一看胆小柔弱,活泼优雅,其实骨子里也难免怀揣狂放不羁,浪漫冒险。只见常蓉乜斜着郑德骈道:“瞧不起谁呐?不是我隔着门缝看扁了你们,就你等‘奸坏损’之流,都未必比得过鼠胆……”
简怀隼就是背后使点奸,耍点坏,冒点损招,一遇到两军对垒冲锋陷阵,立刻霜打的茄子,不吱声了。倒是郑德骈整理了一下太阳镜,吐飞闲叼的烟嘴儿,骑上摩托车,一副男尊女卑的傲慢,直盯着常蓉:“比得过比不过鼠胆不是靠说的啦——要看你敢不敢上车的啦……”
常蓉歪头看了看张义虎,张义虎目光炯炯,目空一切。常蓉立即嘴里念叨“怕你?怕你就不是我常蓉,我常蓉向来没怕过龟孙子……”说着跑过来坐在了摩托车后座。
冯梦立即跟过来,没有来得及要说什么要做什么,只听摩托车“嗷嗷嗷……嗷嗷嗷……”几声狼嚎鬼叫后,如脱缰的野驴,飞一样的蹿了出去,扬起滚滚尘土,遮天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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