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中有数,但总得绞尽脑汁和村民们没话找话,还得防止出现意外状况,也是够难为冯凯的。所以接下来,冯凯就和顾红星两人就开始上演双簧了,一个装作铁面无私,一个装作同情村民。
总算,太阳下山了,第一步任务即将完成。而此时,在酷热的白天里饥渴交加,时刻保持着警惕的村民们,其忍耐度已经撑到了极限。这100多人就像一个在烈日下烤灼的“火药桶”,只需要一颗小小的火星,就有可能爆炸。
冯凯把尺度拿捏得很好,当村民们情绪缓和的时候,他就会让顾红星来说一些硬话,让他们再度紧张;而当他们过于紧张时,为了防止发生冲突,他自己就会说一些软话来降低风险。
晚上6点半,冯凯知道如果再这样对峙下去,爆发冲突的可能性就成倍地增加了。于是,他到吉普车边,对车里的尹局长申请收队。
在车里坐了一下午的尹局长可以说是提心吊胆,他生怕冯凯会点爆了对面的“火药桶”,场面一旦失控,就没办法再进行接下来的工作了。好在,这项任务总算是完成了。
冯凯主动请缨留下来埋伏在附近的竹林中,观察警方退兵之后对方的反应,而其他民警则全部跳上卡车,撤离现场。
和冯凯预料的差不多,等到发动机的轰鸣声结束后,卡车、吉普车、摩托车都消失在村民的视野之中,村民人堆里立即爆发出了胜利的欢呼,然后村民们如鸟兽散。
而在远处的青纱帐中,第二步行动正在秘密展开。
民警们换好便服,检查完武器,又啃完压缩饼干之后,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秘密行动的时机成熟了。民警们按组分配,摸到了村口可以隐蔽的地点,以大组为单位,等待着对讲机里传来尹局长的指令。
按照之前的分工,顾红星在外围指挥10名负责封锁村口的民警,而冯凯则进村抓人。
晚上7点15分,随着尹局长在对讲机里的一声令下,30组民警,秘密地向村里进发。每个人早就已经在顾红星画出的地图上,熟悉了自己应该直扑的房屋,此时更是信心满满,向目标靠近。
夜色隐藏了民警们的行踪,而过度的疲劳则让村民们丧失了警觉。
随着冯凯率先踹开了一家居民的院门,整个村落开始嘈杂了起来。
狗叫声、打斗声、呼喊声、求救声……此起彼伏。
冯凯要抓的,就是那天带着几个青年驱赶他和顾红星的人。在金万丰的帮助下,他们通过排除法确定那个为首的年轻人应该是一个叫肖强的人。冯凯还没走到肖强的家里,就在路上看见一个小房屋里,几个年轻人正在吵吵着喝酒、划拳,而肖强正在其中。这一拨人很有可能就是车匪路霸的骨干成员。冯凯当机立断,让身边几组民警和自己一起,持枪冲了进去,给这几个还没来得及反应的人统统戴上了手铐。
冯凯亲自把这个叫肖强的年轻人拽出了村口,此时卡车已经默默地开到了路障外侧等候着。冯凯把他拽上了卡车,解开一只手的手铐,把铐子铐在了卡车的栏杆上。
“你们凭什么抓我?你们是土匪吗?”肖强依旧在逞口舌之快。
“土匪?对,你们就是一帮土匪。”冯凯笑着说,“不着急,等回到公安局,我们再慢慢聊。”
肖强显然很慌,却强作镇定地说:“我们怎么就是土匪了?你们有证据吗?”
“哟,白天还在和我抬杠我没权力搜查呢,现在晓得说证据了?”冯凯说,“没证据能逮你们吗?”
说完,冯凯也就不再和他啰唆,跳下车,重新冲回村子,支援其他的抓捕组。
一路上,冯凯不断地遇见已经抓捕到人、向村外小步急奔的民警。那些家里人被抓的村民,也正着急忙慌往领头人和村支书的家里跑。整个村子果然是乱作了一团。不管这个村子的犯罪行为是多么有组织性,在这种情况下,任谁也不可能迅速把所有村民都集中在一起了。
冯凯重新回到村子,不仅仅是为了支援其他抓捕组,还有一个心思,就是找到金苗。
他们的计划是把精壮男子全部抓捕,从而搞清楚参与抢劫的是哪些人,其他村民又是怎么分工合作的。但计划中,却没有关于金苗的部分。
金苗究竟藏在村子里的何处,究竟被何人胁迫,甚至是不是成了这窝车匪路霸的“压寨夫人”,这些都不好说。村子一旦乱了,身背命案的金苗会不会趁乱逃走,也不好说。虽然四个村口都有民警把守,目的就是不让一个村民趁乱逃脱,但冯凯知道,还有一条小路,是通往村落背后的龙番湖的。万一她跑上船了呢?是不是就有机会逃脱了?虽然尹局长安排了其他分局对龙番湖沿岸进行布控,但那么大一片龙番湖,警方是不可能完成封锁和拦截的。
如果只是把车匪路霸的窝点捣毁,而没有找到金苗,那也是不完美的。
白天的时候,冯凯细心观察了,人群中并没有金苗的身影。这一现象表明,金苗真的有可能是被关押、挟持的。不过,现在村子里乱成了一团,金苗本身也怕被警察抓,那么她就有可能也有机会逃跑。
而这个时候,就是找到她的最好时机。如果金苗真的想逃,而她对村子里的路又很熟悉,会不会逃向那条年轻人指给冯凯、顾红星的小路?
事态再一次朝冯凯设想的方向发展着。
冯凯刚回到那条通往龙番湖的小路路口,就看见一个纤细的身影,正在小路上移动着。
冯凯一个激灵,身体就像是加装了火箭推进器一样,飞一般地向远处那个身影冲了过去。对方毕竟只是个弱女子,哪里是冯凯的对手,两个人的距离迅速拉近,在十几秒的时间里,冯凯就追上了她。
“不准动!”冯凯掏出了手枪、上膛、指着两步之外的身影。
可是没想到对面的身影突然瘫倒了下来。
冯凯吓了一跳,连忙揣回手枪,跑了过去,蹲下身来,把那人扶着半坐了起来。
“救……救……救救我!他……他们要杀我灭口。”此时仰卧在冯凯怀里的,正是眉清目秀的金苗。
月光下,身着白色的确良长袖衬衣的金苗腹部,有一大块阴影状的部分,冯凯上手一摸,湿漉漉、黏糊糊的。
“是血!你哪里受伤了?”冯凯连忙问道。
“救救我。”金苗喃喃道,她有些惨白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似乎有两行泪水从那里流淌下来。
男女有别,即便是为了救人,冯凯也不能在这个黑灯瞎火的地方,解开金苗的衣服查看。他想了想,一个转身让金苗伏在自己的背上,然后背着她向村口跑去。
距离这里最近的村口,是有一辆卡车、一辆吉普车和一辆摩托车在封锁。留下卡车和摩托车就足够了,吉普车可以用来救人。而距离这个位置最近的医院,是郊区总医院,大概也就六七公里的路程。开吉普车,最多10分钟就能赶到。冯凯一边狂奔,一边在脑海里飞快地想着。
很快,冯凯背着金苗冲到了村口。
此时大部分目标都已经被抓捕到卡车上,汽车和摩托车也没有了隐蔽的需要,纷纷打开了车灯,一来是震慑那些想逃窜的村民,二来也是为后续抓捕归来的民警照亮路面。所以,当冯凯出现在村口的时候,恰好在这个村口负责封锁指挥的顾红星也看到了他。
一丝凉意涌上了顾红星的心头。
很显然,冯凯背着的,一定是金苗。而对金苗这个人的定性,冯凯一直固执己见。他认为,金苗从小到大,为人善良、孝顺,吃尽了苦头,是一个苦命之人。所有指向她的犯罪,可能都是因为她的善良和迁就,从而被利用。杀死嫖客,金苗可能只是个辅助者,因为主要的血指纹都是林倩倩的。而杀死林倩倩,金苗可能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顾红星说过,从金苗的指纹来看,她可能开始是想帮忙把捕兽夹从林倩倩头上取下来。即便是参加车匪路霸,金苗可能也就是被胁迫出主意,再加上负责写个路条(3)、销个赃罢了,毕竟没有一个司机说过有女人参加抢劫。这一切推理,看似证据确凿,实际上只是因为冯凯在金村待了两个月,所以他脑海里金苗的形象已经根深蒂固了。
顾红星却不太赞同冯凯的想法。
杀死嫖客,从广州警方提供的证据看,是金苗先动手的,林倩倩才接着打击。而杀死林倩倩,虽然金苗有施救动作,但最后却用脚踹捕兽夹的残忍方式导致林倩倩死亡。林倩倩死后,金苗是不是故意将金手镯给林倩倩戴上、是不是故意焚毁现场,这都不好说。而对一个车匪路霸的犯罪团伙来说,能开路条、能管理货物并组织销赃的人,通常都是组织的领导者,绝不可能是被胁迫的辅助者。试想,谁会把自己的辛苦所得,交给一个并不牢靠的人来换钱呢?
所以在顾红星的印象中,金苗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也不是一个事事被人胁迫的苦命人。
而此时,冯凯正背着金苗,把自己没有长眼睛的后背交给了这么一个人,这是多么危险的一件事!
一不做二不休,顾红星拉上卢俊亮,以最快的速度,向冯凯靠近。
“金苗找到了!受伤了!快发动吉普车,送医院!”冯凯背着个人,还跑了这么远,此时有些声嘶力竭了。
“你小心!”顾红星一边向冯凯跑去,一边说。
在两者还有十几步距离的时候,在车灯的照耀下,顾红星的瞳孔突然急剧缩小。因为顾红星看到了一幕自己一直担忧会出现的状况。
伏在冯凯背上的金苗,本应该无力下垂的手臂,此时居然主动地蜷曲了。那只干净、纤细的右手,运动的方向正是冯凯的腰间。而冯凯右侧的腰间,此时正插着一把上了膛的六四式手枪。
“冯凯小心!”顾红星的这一声嘶喊,几乎破了音,同时他更是加紧步伐向冯凯冲了过去。
身心俱疲的冯凯,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腰间的手枪套被人悄悄解开了套袢,听到顾红星的叫喊,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好在顾红星此时已经冲到了冯凯面前,他使出吃奶的力气,向冯凯后背上的金苗推了过去。
高速奔跑加上猛烈推搡,这一下推击的力量十分惊人。冯凯后背上的金苗被直挺挺地推了出去,跌在了冯凯的身后。而冯凯也因为冲击力,向后摔倒。
可惜,这一推还是晚了半秒钟。
因为那把六四式手枪,已经在半秒钟之前,转移到了金苗的手中。在被推出去的同时,不知道是主动所为,还是下意识的反应,金苗居然扣响了扳机。
“啪!”
清脆的枪响,划破了夜空,在嘈杂的环境里都是那么清晰。
几乎在同时,顾红星的右侧肩膀像是被人猛推了一下,他瞬间感觉天旋地转,一个踉跄,也倒在了地上。耳边,只有卢俊亮不断地呼唤着:“师父!师父!”
摔倒在地的冯凯,此时也反应了过来,他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向三米开外的金苗扑了过去。
金苗这一摔可不轻,不仅是手上的手枪被甩出去几米远,她的整个后背也重重地摔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她根本无力站起身来。
冯凯先是过去捡起了手枪,然后把痛得打滚的金苗牢牢地按在地上,吼道:“你诈伤是不是?”
金苗此时根本说不出来话,而冯凯也顾不了那么多,一把扯开了金苗的前襟。白皙的肚皮上哪有什么伤?衣服上的新鲜血迹,说不定只是金苗拿鸡血或是猪血来充当障眼法的。
“耍我!”冯凯气急败坏地给金苗戴上了手铐,一把把她拎了起来。
“师父!师父你没事吧?”卢俊亮此时几乎带着哭腔,他双手按住顾红星的右胸部,惊慌地大喊着。
看来子弹打中了顾红星的胸部。
冯凯把金苗交给身边的民警,一把抱起顾红星,对卢俊亮喊道:“号什么号!开车!去郊区总医院。”
谁能想到呢,冯凯在奔跑过程中设计好的急救路线,居然用在了顾红星身上。
已经慌乱无措的卢俊亮,此时根本无法思考路怎么走。好在冯凯早有预案,他一边按住顾红星右胸部的伤口止血,一边指挥着卢俊亮操纵方向盘,一路风驰电掣地向郊区总医院驶去。
随着卢俊亮的一脚刹车,吉普车开到了总医院的门口,而原本已经昏迷的顾红星也在急刹车的晃动中苏醒了过来。
“痛。”顾红星说了一个字。
这一个字的呻吟,让冯凯有些恍惚,他一直盯着怀里的这个顾红星,那张苍白的脸似乎又回到了8年前的样子。那样孱弱、那样青涩。
“废话,谁被枪打还不痛?”冯凯尽可能让自己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撑着点,你会没事的!到医院了啊,到了,麻药一上就不痛了。”
其实,此时的冯凯,也只是在强撑罢了。
残存的理智告诉冯凯,他现在应该是感激顾红星的,他很清楚,自己虽然是在梦境里,但这个梦境和现实中的陶亮紧密相连,一旦他在梦境中有了生命危险,现实中的陶亮也就会有生命危险。如果刚才中枪的是自己,可能陶亮此时已经没命了。所以某种程度上说,他的老丈人,就是他的救命恩人。
但即便是在梦境,看到顾红星中枪,冯凯也是心急如焚。
不管这个梦境和陶亮的命运有什么关联,他现在都不在乎了。在这个世界里,他所见的每个人都如此真实,他们不是破案的工具人,他们会疲惫,会受伤,也会孤独,会迷茫。他已经分不清梦境和现实有什么本质的区别了。他只知道,眼前的顾红星,就是他至亲的人,他不愿意失去的人。
就算用梦境来安慰自己,冯凯也不愿意看到顾红星出事。
即便是梦,失去至亲的梦也是一场噩梦,是最让人意难平的梦。
“医生!医生!”
冯凯用力抹了一把眼睛,声嘶力竭地叫喊道。
“怎么办?怎么办?”卢俊亮手足无措地哭喊着,“凯哥,这个位置距离主动脉好近,怎么办?”
冯凯推了一把卢俊亮,语气有些凶:“快去找医生,找担架,别搁这儿说些没用的。”
医生和担架很快到了,几个人忙着把顾红星往担架上抬。
恰在此时,一辆白色的救护车闪着蓝色的警灯,呼啸着开进了总医院的院门,紧挨着冯凯的吉普车停了下来。
救护车上设备齐全,打开后门后,几个医生抬着一个移动病床下了车,比还在七手八脚把顾红星往担架上抬的冯凯他们要高效许多。
冯凯心怀不满,往对面看了一眼,没想到,病床上躺着的人,居然是林淑真!
他猛地拍了一下脑袋,自己忙着抓捕,居然忘了今天正是顾雯雯的生辰啊!巧就巧在,林淑真就在这附近下乡义诊,所以肚子一疼,居然也被送到郊区总医院来了,而且时间上也是如此吻合!夫妻俩就这么在医院碰上了!
看着满脸是汗、痛苦万分的林淑真,冯凯的心里又多了一层焦虑。毕竟在陶亮的年代,他也没做过爸爸,哪见过这样的场面,哪知道产妇是如此煎熬。
“林医生,是林医生!”冯凯脱口而出,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顾红星听见了冯凯的呼喊,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挣扎着直起上半身,看着对面移动病床上的林淑真,喊道:“淑真……你没事吧?”
林淑真此时过度疼痛,愣是没有听见顾红星的声音。
冯凯赶紧先把顾红星抬上了担架,又跑到对面的医生旁边,急切地问道:“怎么样,怎么样,没危险吧?”
同行的两名医生都是和林淑真一起下乡义诊的同事,见到冯凯询问,就说:“你是林医生爱人的同事?没关系,林医生要生了,比预产期提前了十几天,羊水破了。不过好在我们的产科主任也在下乡义诊,先一步到总医院的产房了,我们都会帮忙,没事的,放心吧!不过,林医生的爱人……”
“他没事,他好得很,皮外伤。”冯凯连忙做了个“嘘”的手势,安慰道。
他害怕顾红星受伤的消息,被林淑真听见。
移动病床的移动速度快,林淑真很快就被推进了医院产房,而顾红星这边还被担架抬着,往手术室方向走。
顾红星强忍着疼痛,不知道是激动还是疼痛,双眼噙着泪水,奄奄一息地对冯凯说道:“我要是……要是不行了……你要帮我照顾她们娘儿俩……”
“托孤吗?不行!你给我撑住!”冯凯一向坚持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泪水却忍不住要滚落下来。
但顾红星已经出现了呼吸困难,呼吸动作开始出现异常了。他只能拼尽全力,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答应我……照顾好她们……”
“不行!你给我撑住!”冯凯边随着担架跑着,边吼道。
顾红星突然笑了一下,在昏迷之前说道:“就……就叫雯雯,你上次,你上次起的……”
已经跑到手术室门口的冯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直到顾红星被抬进了手术室,这才对着手术室的玻璃门喊道:“顾雯雯,知道了,顾雯雯!”
接下来的时间,冯凯度秒如年。
他的心像是猫抓似的,根本没法在某个地方坐上一分钟。卢俊亮则蹲在手术室门口,双手抱着头,嘴里念念有词。
“你别念叨了!烦死了!”冯凯嘀咕了一句,卢俊亮立马停止了念叨,泪眼婆娑地抬头看着冯凯。
冯凯心有不忍,柔声说:“你师父好人有好报,肯定没事的。”
产房在一楼,手术室在二楼。冯凯好像听见一楼有动静,连忙跑到了一楼。可是,产房的大门依旧紧闭,门上的红灯也依旧亮着。
冯凯在产房门口站了一会儿,还是烦躁无比,又跑回了二楼。二楼手术室的大门也紧闭着,红灯也亮着。
就这样,冯凯上上下下不知道跑了多少趟,终于等到急救顾红星的手术室的红灯熄灭,医生走了出来。
这是陶亮在无数部电视剧里都看到过的情节,家属疯了一样地拽住医生,医生冷静地说出答案。这一次,他紧张地望向医生,医生会说出什么呢?
医生面无表情地摘下了口罩,冯凯根本无法从医生的表情里读出些什么信息。和电视剧里一样,医生很淡定地说:“血气胸。”
卢俊亮弹射了起来,说:“没了?”
“没了。”医生说。
“没了?怎么就没了?”冯凯一阵眩晕,差点没站住。
“医生是说除了血气胸,没其他问题了!没伤到大血管,没伤到脏器!没事了!没事了!”卢俊亮也意识到他和医生的对话有歧义,连忙解释道。
在卢俊亮说话之前,冯凯感觉自己的腿都在抖,此时瞬间平静了下来。
还好,这不是一个噩梦。
冯凯此时有一种强烈的虚脱感,他双手撑着墙壁,粗重地喘了几口气,说:“你们医生以后说话的时候注意点。”
说完,冯凯迈着仍有些发抖的双腿向楼下走去。
说来也巧,当他刚好走到产房门口时,一声婴儿的啼哭从产房大门里面传了出来。
“嘿,真响,怪不得以后骂我的时候中气那么足。”冯凯一屁股坐在门口的长椅上,仰天傻笑。
不一会儿,产房的大门打开了,两名医生推着病床,先走了出来,另一名医生抱着一个襁褓,跟在后面。
“母女平安。”打头的医生说,“欸?怎么是你?孩子爸爸呢?还没包扎好吗?”
病床上的林淑真虽然很虚弱,但还是听见了医生的对话,她浑身一颤,连忙向冯凯投来了征询的目光。
冯凯连忙强撑着站起身来,说:“没事,没事,林医生你放心,老顾受了点皮外伤,自己磕的,缝两针就好了。等缝完,他就来找你。”
林淑真怀疑地看着冯凯,但见他是真的一脸真诚,这才放下心来,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对了,我得回去和他们医院的医生说个事儿。”抱着孩子的医生说道。她左顾右看,见有人推床、有人举着吊瓶,都在忙着,于是也不管冯凯同不同意,直接把婴儿往冯凯的怀里一塞。
“抱好了啊,刚睡着。”医生说完,就转身又进了产房。
此时轮到冯凯手足无措了。他没当过爸爸,从来没抱过孩子。此时虽然学着医生的模样抱着孩子,还是觉得哪儿哪儿都不对劲,可是又不敢动,生怕打扰了睡梦中的顾雯雯大人。
冯凯向自己的臂弯看去,粉色的襁褓里,圆圆的小脸蛋,胖墩墩的,粉嫩粉嫩的。睫毛长长的,脑袋上却稀稀疏疏,是一个小光头。眉眼之间,明明就是成年顾雯雯的那种神气和灵气。
婴儿睡意阑珊,时不时还吧嗒几下小嘴,扭动一下小脑袋瓜。那可爱的样子,几乎要把冯凯的心都融化了。
这,就是他一直心心念念的顾雯雯啊!
“雯雯!我终于见到你了!”
(1) 编者注:“幽灵鬼船”的故事可参见《法医秦明.偷窥者》。
(2) 青纱帐:长得高大青绿连片的玉米地、高粱地,看起来好像青纱制成的帐幕一般。
(3) 路条:一种简单的通行凭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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