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茗心发现，这姑娘可真是一个避重就轻的高手。
她抬头看去，发现皇上正意犹未尽地看戏，完全没有搭话的意思。
纪茗心轻笑了一声：“公主的意思是，若是有一日定北王府需要，你会将手中的刀剑指向自己的同胞？”
诺敏回头看了一眼一同来的使者，摇头道：“我并没有这个意思。”
“那公主你文武双全有什么用呢？定北王府能用到武的地方，也就只有在战场上了。”
诺敏以为大夏的女子都比较矜持，根本不会在这种场合跟自己争执，所以从一开始就没有将纪茗心放在眼中。
没想到穆连城还没有说话，这个女子就已经让人无话可说。
诺敏愣了愣，她来之前是做了充足的调查的，定北王世子穆连城就是个草包，只会吃喝嫖赌，大夏根本没有女子愿意嫁给他。
这个未婚妻，也是皇上强行下旨赐婚的。
可现在自己不是在解救这个女子吗？
她为什么出口反驳自己呢？
而且这个女子实在不好对付，但凡开口，总能抓住她的话柄，于是她果断越过纪茗心对穆连城道：“世子应该知道两国相交不是儿戏，难道你要看着这个女子毁掉两国的盟约吗？”
穆连城目光清冷地看向诺敏：“我不娶你，你们漠北就要毁掉两国的盟约吗？这是你的意思，还是漠北王的意思？”
诺敏只觉得他这冷冷清清的目光，蕴含这一种说不出的危险，像是被草原上的孤狼盯着一般。
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强做镇定道：“我本来就是为了两国邦交来和亲的，难道这不是盟约的一部分？”
穆连城眼中的冰冷在一瞬间褪去，好像刚刚的一切只是诺敏的幻觉，他恢复了以往的慵懒，脸上甚至露出了一抹痞笑 ：“你也知道自己是来和亲的？和亲不是选驸马，我大夏的男儿还轮不到你来挑拣。”
他的话一点都不客气，整个大殿中的气氛瞬间变得凝重，纪茗心也没有想到穆连城会对一个女子这样毒舌。
但其他人似乎已经习以为常，好像穆连城做什么都不奇怪。
诺敏的脸上满是错愕，传闻穆连城最喜欢沾花惹草，红颜知己满盛京，为什么会这样对自己？
她一脸委屈地问：“诺敏是出于爱慕才想嫁给世子的，世子为何这样出言羞辱？这难道就是你们大夏的待客之道？”
穆连城睨了她一眼道：“你怎么不说是你自己先出言羞辱本世子的，你说本世子是面首的时候，本世子跟你计较了吗？这还不够有待客之道？在明知道我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以和亲之名逼着我娶你，这样寡廉鲜耻的女子，本世子从未见过。你既然自己都不要脸了，还怕什么羞辱？”
一番话说的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以往的穆连城即便是嚣张，在女子面前也还算客气，这样一点颜面都不留的对一个姑娘，简直让人大开眼界。
“你……”诺敏被气得满脸通红，眼眶也有些红，她发现穆连城简直比她遇见过的所有男人都难对付。
她自认长的不差，也算聪明，从小便能将那些男子玩弄在鼓掌之中。
在草原上，只要她露出委屈的神色，总会有人愿意为她冲锋陷阵。
可现在，大殿里坐满了人，却都在看她的笑话。
这些该死的大夏人。
诺敏眼中的狠厉一闪而逝，不过想着自己心中的目标，她很快恢复过来，在对皇帝面前跪下道：“诺敏是真心想要嫁给定北王世子的，还请皇上成全。”
元启帝当了这么多年皇帝，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诺敏这点把戏他怎么会看不明白，此时像普通的老人一般温和道：“这个，穆世子不愿意娶你，朕也不能强求吧，何况纪大姑娘也是朕指婚的，你知道，朕是皇帝，不能出尔反尔的。”
诺敏一开始就知道事情不会顺利，早就想好了被拒绝该怎么做，她跪着给皇上磕了个头道：“皇上，我真的想嫁给穆世子，求您看在两国情谊的份上，成全我吧，我也不求您收回之前赐婚的旨意，大夏的男人不是可以同时娶两个女子吗？我不介意跟那位姑娘一起嫁过去。”
她的姿态放的非常低，似乎无论如何都一定要嫁给穆连城，皇上的眼睛微微眯了下，又朝穆连城看去。
穆连城嗤笑了一声：“自己贴上来的，我可不要，谁知道干不干净。这么上赶着，一看就没安好心。”
众人仿佛被雷劈了一般看着穆连城，连纪茗心都震惊的回不过神，不得不说，穆连城是真敢说啊。
这种话哪怕放在青楼女子身上，都是莫大的羞辱了。
诺敏几乎没有反应过来，不过很快流着泪跑出了大殿。
“咳咳……”
在一片寂静中，宁贵妃咳了两声，提醒皇上道，“今日是皇上的千秋宴，都这个时候了，该开席了，这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容后再议吧。”
皇上庄重地点头，对着其余的漠北使臣道：“定北王常年驻守在边疆，对这孩子疏于管教，才让他长成了这副性子，朕回头会好好管教他的，还请各位见谅。”
他的口气十分的熟稔，像是一个护着自家孩子的大人。
纪茗心总算明白穆连城对皇上那复杂的感情从何而来了，从某种程度上，他确实扮演了父亲的角色。
那些使臣面面相觑，最终都笑着没有计较。
能怎么计较呢？
穆连城话说的难听，可那也是诺敏自找的，真要掰扯起来，漠北又占什么理？
和亲的公主本就没有资格挑选对象，何况要嫁定北王府世子，这实在是太敏感了。
如果真的有一日，她需要随定北王世子奔赴战场，她会对自己的族人举刀吗？
更重要的是，她太过急切，也太过明显，穆连城对她的厌恶几乎溢于言表，她还一心一意要嫁给对方？
是图对方嘴毒，还是图婚后受冷落？
能坐在这里的谁都不是傻子，心里怎么可能没有想法。
宴会很快开始，诺敏一直没有再回来，纪茗心看着别人给皇上献艺祝寿，有些心不在焉。
认真想想，诺敏的言行是有些矛盾的。
她若是打定主意要嫁给穆连城，不应该讨好他吗？起码不能给穆连城留下不好的印象吧。
可事实正好相反，从白天见面开始，她就在挑衅穆连城，刚刚虽然嘴里说要嫁给穆连城，但她的行为，明明就让穆连城更加厌恶她了。
这一点，她自己不可能意识不到。
这样只会加大她嫁给穆连城的难度。
毕竟穆连城不点头，她真的很难进定北王府。
纪茗心怎么想都觉得这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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