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又是怎么知道宋兴的事的？”纪茗心轻轻敲着椅子扶手问。
王妈妈一开始惊慌之下，以为纪茗心是凶手，她想着连宋婆子都被害死了，更何况自己这个一路上知道这么多事的。
头脑一热便跑来求饶。
可此刻听了纪茗心话话，心中回转过来，突然想到，人不是大小姐杀的，那凶手必然另有其人，心中更加惊恐了。
她当下也顾不得隐瞒什么，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儿全交代了出来：“我家那口子说是宋婆子回去的路上，自己嚷嚷出来的，她怀疑宋兴的死跟您有关，但又不敢说出其中缘由，便没有提。”
纪茗心皱眉：“这么说，她也没有完全疯啊，为什么要闹这么一出呢？”
王妈妈摇头：“这个老奴就不知道了，老奴知道的已经都说了。”
纪茗心点头：“你只要把嘴闭好，不该说的别说，就不用担心我会杀你灭口，你瞧，活人远比死人有用，你说是不是？”
王妈妈连忙点头，横竖她没有将大小姐的真实面目告诉老夫人，已经算是背叛了老夫人，多说点府里的事情也不算什么。
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那老奴的安危？”
纪茗心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至于其他人，那我就管不了了，我自己如今都自身难保呢？当然，你若是我的人，那就另当别论了。”
王妈妈是老夫人院子里的，一家子都是府里的家生子，这样的人，消息比各房的主子还要灵通，若能为己所用，纪茗心自然不愿错过。
更重要的是这婆子很识时务，这样的人脑子灵便，用起来也顺手。
王妈妈连忙道：“老奴好歹去接了大小姐这一遭，原就比别人多了一层情谊，大小姐有事尽管使唤，老奴一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纪茗心点头：“那就好，以后你若是遇到了什么事可以来找我。”
得了她的承诺，王妈妈悬在心头的事总算放了下来，来的时候还一副惊慌失措，走的时候已经平心静气了。
纪茗心对白芍使了个眼色：“你去送送王妈妈。”
白芍领会，将人送了出去，顺便塞了个荷包过去：“我们初来乍到，府上的人事都不熟，以后还劳妈妈多多指点。”
王妈妈暗自掂了掂手中的荷包，竟是五两左右的银裸子，这可跟她一年的份例差不多了。
这些年府里过的艰难，她们这些下人们也捞不着什么油水，再没有像大小姐这样大方的主子了。
心下欢喜，觉得自己投对了人，当下投桃报李，往白芍跟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道：“宋婆子死前见过她的侄儿。”
说完匆忙走了。
白芍回去把话跟纪茗心回了，她不放心道：“这王妈妈可以信得过吗？”
纪茗心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意外之喜，笑道：“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么做对自己更好，如今威慑已经够了，日后再以利诱之，她自然会好好办事，至于会不会忠诚，这也无关紧要，横竖我们也不会真的要她去赴刀山火海。”
白菱赞同道：“小姐这法子不错，宁德侯府的老太太别的不说，这管家的本事还是挺厉害的，她院子里不好安插人，小姐有时候还是不太方便，像今日之事，若是提早知道，也能早做安排。”
今日若是纪茗心一开始就知道宋兴母亲的事，早点安排人手，说不定能在出事之前接触到人。
不过现在的结果也算不错了，好歹王妈妈给提供了一条线索。
她沉吟片刻道：“先去查查这个宋婆子的侄子。”
白芍答应这去安排了。
纪茗心原本以为事情跟自己关系不大，谁知道第二天早上去给老夫人请安的时候，一路人们都用异样的眼神看她，更兼窃窃私语，指指点点，让人想不注意都难。
纪茗心心中估摸着大概出了什么跟自己有关的事情，但此时也没有功夫去探查。
径直进了老夫人的院子，就听老夫人在对着世子夫人发脾气。
她上前请了安便静静地立到了一边。
老夫人仿佛生怕她受了委屈，拉着她的手道：“你放心，我虽老了，还有这么一口气，不会放过那些乱嚼舌根的人。”
纪茗心一脸茫然的模样：“这是怎么了？”
老夫人见她的神情不似作伪，心中更加确定，要帮着纪茗心。
这个丫头虽是在傅家养大的，可对傅家人来说，她终究是外人，能对她有多好？
如今初回府中，没有亲娘，亲爹也不待见，处境必然艰难，自己稍微对她好些，何愁她不对自己死心塌地呢？
这样想着，看向纪茗心的神色更加的和蔼，同时也有些苦闷：“我的儿，也是你命苦，早早没了亲娘，如今才让人这般作践，昨日我千叮咛万嘱咐，谁知还是让人嚷嚷出来。如今好好一个清白的姑娘，成了杀人的凶手了，你说你冤不冤呐？”
她说的没头没尾的，还是身边的妈妈见纪茗心没有听明白，解释道：“昨天那宋婆子回去，不知怎么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今日府里上上下下都在说是大姑娘路上弄死了宋兴，如今又逼死了他的娘。”
听到话的一瞬间，纪茗心总算把前因后果想明白了。
宋婆子为什么要闹昨天那一出？
就是为了将宋兴之死这件事翻出来，同时跟自己扯上关系。
宋婆子的死不仅仅是为了灭口，更是另一个阴谋的开始。
为的是将她的名声毁掉。
一个侯门千金跟杀人扯上关系，事后不管怎么澄清，名声都注定受损。
纪茗心转念之间想了很多，她发现对方真是狠毒又高明，一击必中。
宋兴死在襄城，别说襄城离得这般远，消息本就不通，更何况这案子原就是本糊涂账，这辈子都不可能查的清楚的那种。
其次等宁德侯府嫡长女谋杀下人，逼死其母的谣言一传十，十传百，从侯府传到外面的时候，谁还会关注她究竟有没有杀人？
纪茗心向来看不上内宅这些阴诡手段，如今却第一次感受到了这种上不了台面却能毁人的手段的威力。
她一向自恃功夫足够自保，却忘了，有些时候，对手根本不会当打对面来，功夫也压根派不上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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