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晏语出惊人,但谢姝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二位来之前,我已经检查过,面部骨骼的确与中原人有所不同。”
谢姝又看了看白骨的面目,的确眉骨和鼻骨都比较突出,面骨很窄,轮廓较深。
在世时一定是个惊世的美人。
她惋惜的叹了一口气,“若是真如韩侍郎所说,这件事要尽快上报给陛下。”
王远点了点头,“如今三司的人都在,倒是可以彼此做个见证。两位不妨在这里在搜查取证一番,老夫这就进宫禀告陛下。”
送走了王远,韩晏蹲在了地上,面露难色。
“感觉……事情大了。”
谢姝拍了拍衣服下摆上的灰,“这个地方原来是什么位置?”
“一口枯井。”
“如今尸体已成白骨,还可以判断出死因吗?”
韩晏伸手指向尸体的颈项处,“颈项骨骼有折断的痕迹,其他处骨骼没有伤痕,虽然已经不可考,但有可能是被直接拧断脖子的。”
谢姝咽了咽口水,摸了摸脖子说道,“真残忍。”
“现在种种迹象都表明,这个被杀死抛入枯井的是怡妃,那死在狱中被埋在凉山的是谁?”
韩晏挠了挠头,又接着说道,“难道……跟五年前的事情有关?”
谢姝拍了拍韩晏的肩膀,“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韩晏没理解她话中的意思,疑惑的抬头。
谢姝只是笑笑,却没有说话。
如他们所想,第二日的早朝果然引起了风波,毕竟这件事三司的长官都在现场,怎样也要拿到台面上说与众臣听一听。
上朝的不乏有一些年长的官员,听到了这个消息都面露疑色,窃窃私语。
“依众位爱卿所见,此事该如何处理?”
众人皆面面相觑,没人出列回答。
“谢爱卿。”
谢姝心里叹了一口气,面色如常的淡然出列,行礼说道,“臣以为,此事既然是刑部所发现,自然应该交与刑部查处。”
天宁帝点了点头。
“启禀陛下。”刑部尚书许严一个大步迈出了列,“此事如今已经涉及前朝皇亲,臣以为还是交与大理寺比较好。”
谢姝倒也能理解他此举,这件事怎么想都是一个烫手山芋,刑部不愿意引火上身,自是要往外推,不过推到她这来,虽是可以理解,却还是心里不悦。
她刚准备开口,就见另一列行首站出一个人来。
“臣以为,此事交与皇城司比较妥当。”
皇城司,掌宫城出入之禁,密行伺察之责,是直属于天宁帝的谍报组织。
天宁帝的表情看起来颇为满意,谢姝心里也很是赞同,不愧是卫承,上来就解决了皇帝的忧虑,又把她撇了出去。
“臣以为不妥。”
没想到孙宰执开口反驳。
“陛下,按律例凡是涉及皇亲的案件都要由大理寺经手,此事虽说牵扯了一些前朝秘辛,但万没有跨过三司由皇城司直接接管的道理。”
孙宰执看了一眼卫承,眼里有些不屑,“皇城司里有一位麒麟卫,想必在场的很多人都知道,侯爷提出皇城司接管,莫不是想参和一脚?”
“孙宰执说笑了,只是怡妃一事涉及到五年前的案子,难道要朝廷大张旗鼓处理已故太子的案子吗?”
两个人各自给各自扣了一顶大帽子,谢姝站在中间,面无表情的听着两人争论,心里却在想着,孙宰执提到的皇城司就职的麒麟卫,莫不是禹七吧?
“瑞王以为如何?”
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的瑞王突然被陛下点了名,卫承和孙宰执也安静下来看了过去。
“回陛下,臣以为大理寺卿年纪尚轻,对前朝之事或许了解甚少,能否堪当此任,还请圣上三思。”
此言一出,谢姝只觉得她的背后落了无数的目光,有同情,有质疑,有看戏。
谢姝却感到意外,不禁抬头看了过去,正巧与季无忧看过来的目光相碰。
季无忧却飞快的移开了目光。
“陛下,老臣觉得谢正卿虽然年轻,但才能却是大家有目共睹,对于这件事实在是没有比谢正卿更合适的人选了。”
谢姝僵硬的转头,只见监察御史王远缕了缕胡子,给了她一个支持的眼神。
她无语的闭了闭眼睛。
“臣觉得王御史说的有理,更何况皇城司不涉案件,比起经验来还是大理寺更胜一筹。”孙宰执附和道。
天宁帝可能万万没想到会在这个问题上引起分歧,沉默了一会儿。
此时韩晏却站了出来。
“启禀陛下,尸体是臣发现的,又请了谢正卿和王御史到了现场,涉及前朝旧事或许没那么简单,所以臣提议三司会审。”
“陛下,事情恐怕牵扯已故端惠太子,如此大动干戈恐怕绕了故人安宁。”卫承道。
“哎,卫侯爷这句话说的可就不对了。”孙宰执立马跟道,“若是当年真有什么隐情,真相大白才能安慰故人。”
谢姝看着朝堂上这些人明里暗里的唇枪舌战,只觉得局势晦暗不明,而她似乎也没有办法独善其身了。
“启奏陛下。”
她开口,朝堂上再一次安静下来。
“臣请命调查此案,此事大理寺单独出面,有任何进展会第一时间回禀圣上,如此既可以减少对故人的纷扰,又可以探明事情真相。”
天宁帝看了她一眼,似乎别有深意。
“谢爱卿既然主动请缨,那这件事便全权交给大理寺吧。”
不出谢姝所料,早朝结束时她被圣上单独叫到了御书房。
她心里早有准备,这件事情的背后搞不好是宫里的那股势力搞鬼,也许圣上会被牵扯,卫承是顺着圣上的意思才全力坚持皇城司接管,毕竟皇城司是直属于圣上的衙门,至于其他人,谢姝多多少少有些看不懂,只是对于她来说,已经有一个淳英公主的秘密横在她跟圣上之间,比起三司,全权交给大理寺是圣上更好的选择。
圣上跟她说的翻来覆去不过是暗示,有些什么该查的不该查的,该说的不该说的,所有都要先禀明圣上先。
谢姝自是还想要这身官职和小命,自然也是答应的好好的,不过这样一来,她似乎也是真正意义上被归为皇党了。
仔细想想,忠于陛下似乎也没什么不对的。
谢姝回到大理寺,却见门口旁边停了个马车,她也看不出那马车是哪位达官贵人的,走近一些,从马车旁绕出了一个灰衣青年,对着谢姝笑了笑指了指车上。
谢姝对玄九点了点头,苦笑了一下。
掀开帘子走了进去,果然就见卫承还穿着朝服黑着一张脸坐在那里。
“卫侯爷,您这是跟谁生闷气呢?”
谢姝明知故问揶揄道。
“你和瑞王什么关系?”
卫承没接她的话,反而单刀直入的抛了一个问题。
谢姝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卫承这么快就察觉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察觉的,不知为何谢姝有点莫名起了火,不知道是气卫承对她步步紧逼,还是气她和季无忧的关系被看出来了,亦或是单纯的对季无忧存着怨气。
“侯爷想知道的话,就去查好了。”
话一说出口,谢姝只感觉车厢里的温度直降。
谢姝有些后悔,刚刚在早朝无论是否出于是皇帝授意,卫承的确是试图帮她,她如今似乎有些恩将仇报。
然而话说出口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她有点不敢看卫承的眼睛,只觉得卫承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侧着的半边脸,那半张脸感觉都被盯出了两个洞。
为了打破尴尬,谢姝又开口,“侯爷若是无事,下官还要赶着去查案。”
“查案?好啊,若是你这么着急投胎,那就请便。”
谢姝那股莫名的火突然就被激起,冲上了脑门。
“怎么,侯爷还觉得我有选择么?”谢姝露出一个自嘲的笑,“这件事从一开始我就已经被卷入了,下官才不信侯爷会不清楚,为何从明安公主案开始,每一个下官侦破的案件都和端惠太子永安之变有关,如今在这个时机,重修大报恩寺,又发现疑似真怡妃的白骨,这就是已经为下官设好的局,下官不主动往里跳,还会有人推下官下去。”
谢姝劈头盖脸说了一堆,才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冲动,平复了一下心情这才接着说道,“与其把刑部和监察司牵扯进来,还不如我一个人扛吧。”
卫承好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冷笑了一声,“你是来普度众生的吗?若是你查出的真相是注定见不得光的,你就注定要和真相一起被埋葬。”
谢姝半天回过味来,“侯爷是不希望我出事吗?”
听了这话,卫承仿佛被噎了一下,一下子说不出话。
他这幅被戳中心思的表情和之前发生的种种事迹表明,这个人的确是对自己存了隐秘的心思。
真的就是传说中的龙阳之好?
谢姝只觉得不可思议,怎么这祖宗的桃花莫名开到自己身上来了?
她盯着卫承说不出话却强装镇定的样子,发现他的耳根子处有点红。
刚刚的气瞬间消了大半,只觉得眼前的王侯难得有了少年心性该有的模样。
可惜,这枝桃花开在了一颗枯树上。
“有一个问题还想请教侯爷,希望侯爷莫要欺瞒。”
卫承投来询问的眼神。
“侯爷知道帝珠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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