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着衣服和干净布条的玄九在前院碰到了端着一碗药汤的云十七。
“不把脉就直接开药?”玄九好奇,小声问道。
十七举了举碗,笑道:“普通祛寒的汤药,只不过加了点特殊的药效。”
玄九眉头一跳,“该不会是蒙汗药吧!”
“安神汤,不是蒙汗药。”
“有区别嘛。”玄九小声嘟囔了一句。“你是想等他喝了药睡着了再诊脉?侯爷同意了?”
云十七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他看向玄九手里的衣服,好奇的眨了眨眼,“这不是侯爷的衣服嘛?”
“是啊。”
“拿侯爷的衣服给他穿?”
玄九把理所当然的表情还了回去,“不然呢,拿我们的?”
“穿了要扔掉吧?”
玄九啧啧两声,“我本来以为你比越十一开窍一点,现在发现没什么区别,你等着看吧。不过现在越十一应该很开心。”
“开心?”
“因为禹七死定了。”
谢姝呲牙咧嘴的给自己裹好了伤,低头看了看身上那件明显大了很多的衣衫。
衣衫是上好的玄色绸衣,穿在身上不知道比她自己的衣衫舒服多少倍,仔细看上面有如意云暗纹,腰际有一只金线绣成的麒麟栩栩如生蜿蜒到左肩。
她不用问,都知道这件衣服是谁的。
当时玄九送进来的时候,她看着那件里衣犹豫了半天,别人不知道,可她自己却知道,男女有别,外衫就算了,里衣这么贴身的衣物,就算都是男人也要想一想吧?
“谢少卿,这里衣是新的,我们侯爷不穿洗了三次以上的里衣,所以府里总是留有新的,不过这外衫嘛,颇为贵重,所以……”
玄九果然是善解人意,不过这话说的好像谢姝嫌弃他们侯爷似的。
人家卫侯爷都没说什么她还不乐意,难道给个下人的衣服才满意?
她只能边道谢边解释自己没有别的意思,顺便腹诽一下卫承的骄奢作风。
而此时,她甩着长出一大截的袖子,对着那碗云十七送来的药汤发愁,倒不是担心药汤有问题,而是闻起来太苦了。
不过自己落水这么久,可算是从里湿到外,不喝药可真的要躺着见韩晏了。
哎,从里湿到外?
“不好!”
谢姝脸色大变,连滚带爬从榻上下来,直奔着自己脱下来的衣衫,哆哆嗦嗦翻找了起来。
赵大人留给她的香囊,一直被她随身携带,如今香囊里面的字条怕是要泡烂了!
那可是赵老留给她最后的东西,她怎能不紧张!
谢姝小心翼翼打开了香囊,拿出里面跑的绵软的纸,心痛的不得了。
慢慢的把纸张摊开在桌面上,靠近蜡烛想把它烤干,或许这样字迹还能留得住。
谁知,谢姝拿着蜡烛靠近,纸面的空白处居然出现了之前没有见过的一行字。
她大惊,这封信字数不多,而且她已经看过不止一遍,几乎都能够背出来,这行字又是哪来的?
难道是赵老故意加密的?
按捺不住好奇心,她凝神看去,那行字很短,但谢姝却看的一头雾水。
“灵毓,若是不慎卷入五年前的旧案,找到帝珠,圣上自会保你。”
上面属了她的名字,是写给她的没错,五年前的旧案,难道是指永安之变?
谢姝拧紧眉头,赵老的案子每一条的线索似乎都与五年前的永安之变有关,只是圣上是永安之变的最大受益人,这桩事怎么会被重新翻起?
永安之变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她百思不得其解,赵老又提到了帝珠,这个东西她做官五年却从来都没有听说过,难道又是什么皇家秘辛?
永安之变,端惠太子,帝珠,天宁帝……
这些为什么会被重新提起?到底是谁在背后布局?
而在五年前的永安之变中,赵老又扮演了什么角色?
谢姝想的头痛,只觉得昏昏沉沉,怕是发了热,赶紧把字条收回香囊藏好,这才喝了药躺回榻上,没多久就睡了过去。
卫承面色阴沉的回到书房,禹七还等在房内。
他回头,只见越十一还跟在他身后,压了压心中的火开口道。
“十一去外面候着。”
撇了撇卫承的脸色,越十一二话不说赶紧站了出去。
卫承重新落座,看了看茶几上的那盘桂花糕,心中五味杂陈,恐惧,心疼,后怕,这些他从未有过的情绪一股脑的涌了出来,顿时让他火更甚三分。
“禹七,你之前说到闯宫禁的人一身好武艺是吧。”
“是。”禹七听出来自家侯爷的怒火,然而可怜如他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能够在我全力一箭还活着的人没有几个。”
听到全力一箭这几个字,卫承深吸了一口气,“你伤到那人哪了?”
“左肩。”禹七秀气的眉头皱了皱,半跪了下来。“禹七请罪,本来该贯穿贼人的心脏,奈何贼人轻功绝顶,被他躲过,所以只贯穿了左肩。”
“是,你的确有罪。”卫承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火要烧到脑门了。
然而禹七浑然不觉,“贼人确实高明,后来我带着禁军和军巡司的人在帝京搜查了一圈,都没有线索,明明已经重伤却还能从我手下逃走,禹七失察。”
卫承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觉得一阵阵后怕。
哪怕谢旻的轻功再差一点点,或是当时并没有及时自救,现在早已经是一具冰凉的尸体了。
他看着不远处半跪着的禹七,这个少年年纪不大,却使得一手出神入化的好箭法,在麒麟卫中有“出箭必杀”的称号,也正是如此才被皇家挑中去守卫宫禁。卫承很是欣赏他,除了箭法,脾气也是麒麟卫中与卫承最相似的一个,是卫承得力的左膀右臂。
正是他使得禹七的箭法,就连那箭簇都是卫承特地为禹七命人制作的,杀伤力极大,那个人肩膀的贯穿伤口,一看便知。
而如今,卫承气的火冒三丈,想骂却又骂不得。
禹七履行了自己的职责守卫宫禁,是谢旻自己去闯的才受了伤。不过他出手太重,万一稍有差池,谢旻早已毙命。
卫承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憋屈。
“本侯爷今日的确要治你的罪,不过不是失察之罪,你受命看守宫禁,真遇到狡猾的贼人也是无法,至少你已经确保了皇家的安全。”
他淡淡的语气似乎一如既往,可暗藏了一些极浓的情绪。禹七还没来的及说话,就见坐在上首的卫侯爷突然一拍桌子,用从来没有过的暴怒语气吼道—
“你的罪!在于你几乎一箭杀了本侯最珍视的人!”
卫承吼完,感觉整个候府都安静了三分。
禹七的魂儿都被震惊到九霄云外了,“侯爷,这,这……他……”
卫承闭了闭眼睛,若是谢旻死了……
他不敢想,但凡只要这个念头冒出一点点,心尖就一阵阵酸痛。
“侯爷!”
“侯爷。”
禹七刚开口,却见房门被敲响,是云十七的声音。
“怎么今天一个两个的全都不懂规矩吗?”
卫承尚在气头上,想也不想直接怒道。
“大事,十七必须面见侯爷!”
卫承面色不善,心下起了疑,十七平日性格喜静,反应也比别人稍慢一些,最讨厌麻烦的事儿,如今这般着急也是少见。
“进来吧。”
他的话音刚落,云十七大步的走了进来。
禹七只见十七到卫承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卫承的脸色又一次大变,神情复杂的看了一眼云十七。
“确定?”
“十成。”
卫承头也不回的带着云十七走了,看都不看禹七一眼。
禹七只觉得老天爷是不是看自己过的太过顺畅,故意来找个煞星闯宫,还好他没有杀了这个煞星,不然自己搞不准要去陪葬。
或许这几日他应该看看黄历,再去烧烧香。
“看来做人不能太嚣张,不然报应来得太快。”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禹七只觉得一阵头疼。
回头一看,果然是越十一,他倚在门上抱着剑,老神在在的看着他。
禹七冷笑了一声,不答话。
“你知道那人是谁么,大理寺少卿。”越十一只觉得心里从来没有这么畅快过,之前在炽焰城,禹七每项的考核成绩都在他之上,还偏偏喜欢用鼻孔看他,高傲的像一只孔雀。“侯爷对他很是看重,宋禹之,你死定了。”
“萧越,我劝你别得意的太早。”
“你继续,我不跟你计较。”越十一撇了撇嘴角,“毕竟,你可能都是要回炽焰城的人了,慢慢反省去吧禹七,保重。”
卫承推开客房门的时候,手都在情不自禁的发抖。
他想起刚刚云十七在他耳边说的那句话,感觉自己好像在做梦一样。
“谢少卿的脉象,是女子的脉象。”
因得药效的原因,榻上的人早已沉沉睡去,脸上还带着受寒发热的红晕。
卫承动作轻缓坐在塌边,垂了眼眸。
初见谢旻,他跪在展锋身前,顶着天家公主的盛怒力争验尸。
再后来,他发现了这个文官身上藏着绝世的轻功和指法,这才留了心。
从来没有怀疑过谢旻不是一个男人,因为他不敢想象一个心有旧疾的女子如何炼成摘叶封喉,折刀断戟的指力,又是如何拉着一个大男人夜闯他的昭平候府又全身而退。
更难以置信的是,官场沉浮五年,一个女子混在男人堆里,做到了如今这个位置。
卫承伸出手去,刚刚触及榻上之人的领口,却又迟疑了。
他不是不信云十七,只是难以说服自己。
烛光昏暗,卫承目光一转,落到了谢旻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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