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画到江家主宅的时候,有个老妈子站在门口,是常年伺候江家饮食起居的老佣人了,江景画没有同她打过什么交道,不过隐约觉得小时候她对弟弟和自己都还不错,在这偌大的宅子里头,是难得在江景画和江景淞面前流露出一丝温情的人。
老妈子低声对江景画说:“孙小姐,等下不管老爷说什么,你顶好不要去顶撞他,只管听着便是了。”
江景画“哦”了一声,没说话。
老妈子叹口气,摇摇头说:“孙小姐啊,别光答应呀,等下暴脾气上来了又不管不顾的。”
江景画淡淡的说了句:“那我尽力吧。”
走到大厅那块儿的时候,陈骁君坐在沙发上,一见到江景画那表情就开始扭曲起来,眼里的怨毒全都迸发出来了。
她一见到江景画那张和秦念念类似的脸,刻薄的话一刻不停的从嘴里蹦出来:“哟,江景画,你还真是一刻不闲着,一回国就马不停蹄的给家里添乱子,你是嫌你给江家人丢的脸还不够吗?”
江景画看着陈骁君:“你给我说清楚,我是哪儿给江家丢脸了?”
“江景画,你还好意思问,你和梅九煜的事儿,你还以为别人不知道吗?”陈骁君眼里闪过一丝扭曲的快意,“你啊,还真是得到你妈的真传……”
“你说什么?!”江景画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逼近陈骁君,那架势,看着就是一副准备动手的模样。
老妈子晓得江景画准是又要发疯,赶紧上前拉住她,生怕她动手。
真是不晓得明明是龙凤胎,怎么两个人性子差了这么多,江景画是一点就着的炮仗,江景淞却是性子极好,仿佛是没有脾气的一个人似的。
“怎么,你还想打人?”背后响起一道女声,是陈幽兰。
老妈子赶紧在她耳边说:“孙小姐,赶紧叫人啊。”
江景画回过头来,眼睛还是赤红的,她盯着陈幽兰好一会儿,最后才极其不愿意的从嘴里挤出了两个字:“奶奶。”
陈幽兰冷哼一声,面对江景画的时候,她一向都是这样阴阳怪气的,不会给一分好脸色,她语气刻薄的说道:“怎么,骁君说的有错吗,你还嫌不够丢人的,跟梅家的人牵扯不清,侄子叔叔的乱来,别人会怎么看待我们江家,还以为我们江家为了跟梅家联姻,什么下作的手段都使出来了,你自己惹的祸我看你怎么收场,你以为梅九煜那样身份的人会娶你吗,到头来还不是给人看笑话!江景画,这些年过去了,我也以为你总该明白自己的身份了,没想到这点你倒是尽得你那狐媚子母亲的真传,还是这样的自不量力。”
江景画抿着嘴,整个人都在颤抖着,她抬起头,将背脊挺得笔直,哪怕心口淌血,也绝不会允许自己示弱。
当年,刚被接到江家祖宅的时候,第一次看到爷爷奶奶,江景画按照姥姥和姥爷的吩咐,努力和他们表示亲近,她还记得第一次靠近陈幽兰的时候,她眼里闪过的嫌恶,像是一把钢刀刺进了她的心头上,鲜血淋漓。
其实也不是所有的爷爷奶奶都是慈爱怜悯的,所以她也明白,在这个家里,她和江景淞是不受欢迎的两个人,没有人愿意真正的接纳他们。
江景画看着陈幽兰,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一字一句道:“你觉得我丢人,那我就是要丢给你看,我身体里流着江家的血,这血脉,你拿不掉,砍不断,你以后顶好少招惹我,不然我惹出更大的乱子给你看!”
“江景画,你还有没有点教养的,竟然敢这么跟你奶奶说话!”陈骁君怒斥道,走过去拍着陈幽兰的背给她顺气。
陈幽兰估计是真的被气得够呛,这江景画是越大越不服管教,野种就是野种,哪里有一点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我有没有教养你们不知道吗,我姓江,就算没教养那也是江家的过失!”江景画将头一抬,拳头捏得紧紧,她要是真没教养,不懂得尊老爱幼,刚才在这婆媳俩一人一嘴说她妈的时候,她就一人一拳揍过去打死得了。
老妈子赶紧劝道:“孙小姐别说了,老爷还在书房等着你呢。”
看到陈幽兰和陈骁君被气得够呛,江景画觉得自己也不算输,这才把背挺得跟棵小白杨似的往书房走去。
她像是个随时准备战斗的兵似的,她想,哪怕自己最后定是要输的,也绝对不能不发一言便缴械投降,就好像是个随时准备赴死的亡命之徒。
可是面对江山海的时候,江景画觉得自己的段位还是不够的,一进书房她就感觉到了一股无形的压力,对于江山海的畏惧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
其实,江山海从未打骂过江景画和江景淞,大部分的时间里还算得上和颜悦色,可是江景画从小就有一种感觉,这人是很厉害的,就跟武侠片里那些杀人不见血的大反派一样,她也不晓得,为什么自己会有这种感觉,随着年龄的增长,这种感觉便愈发的浓厚起来。
江景画走到坐在真皮沙发上的江山海面前,叫了一声爷爷。
“你和梅九煜在一起了?”江山海开门见山问道。
“是。”江景画将背脊挺了挺,下巴略略抬高了一些,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卑不亢。
江山海语气淡淡的,眼神里透着一股锐利:“哦,你做事倒是一向随性,不管不顾的,你有没有想过,你的身份配得上梅九煜吗,他会娶你吗?”
“所以爷爷的意思是?”江景画知道,江山海把她叫过来绝对不是口头羞辱一顿那么简单,他不是陈幽兰,也不是陈骁君,不会白白瞎耽误这些功夫只为了训斥她几句。
“你还记得你小时候,同你说过话的那个韩世伯吧,你父亲葬礼上,他还抱过你的,他小儿子今年有二十五岁了,比你小一点,他们韩家与我们江家家世背景相当,你嫁给他,也算是有福了。”
韩世伯江景画倒是有点印象,只不过她倒是也听说过一点关于他小儿子的传闻,是个天生的自闭症,无法与人正常的沟通,25岁了,还被韩家好好的保护在家中,身边基本上是不能离人的。
原来打得是这个主意,她这种身份的,能嫁到与江家旗鼓相当的家族里去,仿佛是天大的恩赐了一般。
“我不嫁!”江景画说,“江家这野生千金小姐不是我自愿当的,是你们强行把我从我姥姥姥爷身边带过来的,我没有义务为江家付出!”
“你身上流着江家的血,就注定是要为江家有所牺牲的,再说了,嫁不嫁由不得你,八年前,我可以让你乖乖出国,八年后我照样……”
“扣扣扣”门外响起敲门声。
未被反锁的厚实房门被人从外面打开了,江景淞拿着文件袋站在外面,脸上冷若冰霜。
“小淞?!”江景画回头看着他。
“江景淞,你最好给我解释一下你现在的行为!”江山海怒斥一声看着他。
江景淞从容的走了进来,将手中的文件袋双手呈递在江山海面前:“爷爷请过目。”
江山海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但很快被他掩饰了下去,他抽出里面的文件,越看脸色越难看,到最后,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像是要把心肺都咳出来一样。
“好啊,好得很,江景淞,我还没死,你就想着谋朝篡位了,我倒是小觑了你的本事了!”江山海看着江景淞,捏着文件的手在剧烈的颤抖着,他狠狠的一拍桌子,将那文件拍打在了桌面上,四处散乱着。
江景淞冷笑一声,不复当初唯唯诺诺的模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然后牢牢牵住江景画的手,冷声道:“你是没死,不过你老了,这江山迟早要换代了。”
江景画心里明白,江景淞说的那个事儿是成了,股份他拿到手了。
江景淞眼神凌厉的看向江山海:“我姐的婚事,没有人可以插手,就韩家那个小儿子也想娶我姐,怕是韩家还在梦里没睡醒!”
江景画看着江山海瞠目欲裂的咳嗽着,仿佛一瞬间便苍老了不少。
她一直以为人是一点点变老的,直到现在她才明白,人其实是一下子变老的。
江景淞和江景画从江山海的书房出来的时候,在楼道的拐角处,江景画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江炎琨。
楼道里昏暗的灯光打在了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尊雕塑似的,很深邃富有立体感。
也不晓得是为什么,江景画心里隐约爬上了一点不安,他明明什么都没做,就只是坐在那里,却让江景画更为警惕,民间有句俗语叫咬人的狗不叫,这样一言不发,就让人猜不透,不晓得他葫芦里到底在卖些什么药。
“姐,你怎么了?”江景淞关心的问道。
江景画摇摇头道:“没什么。”
江景淞笑了笑,牵着江景画的手常常舒了一口气:“姐,以后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从江家出来之后,江景画紧绷的神经一下放松了不少,外面的天气依旧阴霾,可是她的心情却是一片晴朗,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https://www.duoduoxs.cc/biquge/125_125962/c39646361.html)
1秒记住笔趣阁网:www.duoduoxs.cc。手机版阅读网址:wap.duoduox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