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荣王谋反,京城表面平静,内里却波涛汹涌起来。
摄政王魏临渊下令,捉拿叛党,一时间京城人人自危,纷纷投于摄政王门下,便是曾经避魏临渊如蛇蝎的人,如今齐齐登门,要助摄政王捉拿叛党,平息风波。
转眼之间,朝廷大臣顺利大换血。
荀家老太爷几次入宫,却都被皇帝拒绝了接见。
养心殿内。
范公公恭谨的侯在下首,皇帝病弱,躺在龙床上,谁都没有提荣王谋反当日之事,但双方心里已经清楚,只要摄政王稍一失势,范公公这个暗地里归顺了摄政王的内务总管,就会血溅三尺。
“皇上,皇后娘娘在外求见。”有小太监来报。
皇帝拿帕子捂着嘴咳了几声,才疲倦的抬了抬手,打发了范公公下去,让皇后进来了。
皇后面色也有些差,因为玫嫔死而复生还回了宫的事,但八皇子封了太子,她又安心不少。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规矩行着礼。
皇帝摆摆手,示意她坐到床沿来,才轻声道:“皇后。”
“臣妾在。”
“你认为太子,可有跟豫王相争的实力?”皇帝目光凝重的问道。
提起豫王,皇后的心也随之沉了沉:“若是曹国舅还在,臣妾倒是稍微放心些,可如今曹国舅已死,八皇子身边已无可靠之人扶持。”
“八皇子如今尚未娶妻。”皇帝提醒道:“荀家虽无嫡女,可荀家族里肯定有学识身份相当的女子。”
皇后也立即反应过来,更加明白,皇帝这是要亲自扶持八皇子来跟豫王相争了,立即笑道:“臣妾明白了。”
皇帝又咳了好一会儿,才神色幽幽的道:“而且,朕要你以侍疾为由,召林楚玉入宫来,住在你的宫里。”
皇后怎么可能不明白皇帝要以林楚玉威胁魏临渊的意思,起身行礼:“臣妾明白了,这就去安排。”
皇帝这才疲惫的合上眼睛。
皇后离开,立即就下了召令,称自己大病,召林楚玉入宫,并召了荀夫人一同入宫说话。
林楚玉接到消息时,正安排着苏晴芳即将到来的婚事。
虽然时辰不好,可当初定的婚期已经到了。
“楚玉,我还是不放心祖母,她自从半个月前去古家,除了古家传来的几封信,根本不见祖母传消息回来,你说她会不会出事了。”苏晴芳越想越不安。
林楚玉知道多半是出事了,老夫人的身体早已是熬不住了。
但是,老夫人肯定是希望苏晴芳不会再被耽搁。
“我会派人去古家看看,三姐姐,明日便是婚期了,你不能再耽搁了。”否则继续下去,苏云松都不知道会不会被荣王一事牵连。
苏晴芳心里拿不定主意,看林楚玉这般说,才勉强稳住了心神,却又担心起她来:“楚玉,那你呢,皇后娘娘此时召你入宫,我担心她居心不纯。”
林楚玉眼眸微闪,就连苏晴芳都能看明白的问题,她怎么可能看不明白?
但这是皇后娘娘谕旨,她不能拒绝。
“我会想办法,赶在你明日大婚时回来。”林楚玉道。
苏晴芳不知道她有什么办法,但她没有能力阻止,只能由着她去了。
林楚玉到皇后宫里时,荀夫人也刚好到了。
皇后似乎气色不佳,躺在床上由人服侍着在喝药,林楚玉闻了闻药味,只是寻常的补药而已。果然没猜错,皇后只是要来软禁她。
“你们来了,坐吧。”皇后温和的笑笑,还跟林楚玉道:“还让你来侍候,若不是本宫实在体乏难受,也不会让你来了。”
“能得娘娘信任,是民女的荣幸,娘娘放心,娘娘的病症,民女只需一贴药剂,就能药到病除。”不是要她侍疾么,那她就老老实实的侍候!
皇后娘娘脸色微微滞了滞,到底没说什么,只得体笑着让人领着林楚玉悬了根细线把脉,才让她下去开药了,她想,林楚玉医术再好,悬丝把脉,她还没这本事吧。
送走林楚玉,皇后便跟荀夫人说起了太子议亲的事。
荀家本不想掺和这种事,荀夫人自然也守口如瓶,虽没有明言拒绝,但也只模糊的说了句回去问问看,就算结束了。
林楚玉的药端来时,屋子里的气氛还有些微妙。
荀夫人一直体贴规矩的坐在一侧,皇后微微垂着眼帘在喝茶,空气里好似都溢着一丝丝的尴尬。
但林楚玉一来,一股奇怪的药味就窜满了整间屋子,好像是极苦的黄连,又带着几分难以言喻的腥臭,总之,只是闻了闻,屋子里有些肠胃浅的宫女都差点呕吐出来。
荀夫人也诧异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林楚玉,却见她明眸皓齿的笑着,大大的眼底仿佛笼着一层纱,叫人看不清情绪。
“这是什么药?”
还是皇后没忍住问了出来。
林楚玉行了礼,规矩道:“回禀娘娘,这是除湿益气补心汤,娘娘的症状看起来平常,可民女方才把过脉,娘娘乃是忧思过重导致的心气两虚,加上如今九月多雨,娘娘体内钻入湿气,湿气加上心气两虚,不止容易导致衰老,严重者,可能会导致一夜白头。”
“衰老,白头!”皇后端着茶盏的手微微一顿,虽然太医并未说过她有这些症状,可林楚玉的医术早在贵族妇人之间传得神乎其技了,之前梁夫人病症,听闻瑞太医手足无措,还是林楚玉一剂药治好的。
难道,自己真的如她所说的额这般这么严重!
皇后的心腹宫女见状,上前接过了林楚玉的药来,轻声问皇后:“娘娘,这药您可要喝?”
皇后看了看一脸正常的林楚玉,她一开始自然是不打算喝的,可如今林楚玉说的这样严重,又说她一剂药能医治好……
“本宫既然请了永宁来侍候,自然信她。”皇后硬着头皮,看了看这碗黑乎乎还飘着诡异药草的汤药,胃里一阵阵恶心。
荀夫人也愕然的放下了茶盏,皇后难道真的要喝!
林楚玉嘴角浮起一丝叫人不易察觉的笑意,不止要喝,而且还不止这一碗呢,这药里她加了催吐的东西,皇后就算捏着鼻子喝下去,那也得吐出来,这样就会有第二碗、第三碗甚至无数碗等着皇后了,只要她不放自己出宫,她有得是办法!
皇后有些后悔为何要说请林楚玉来侍疾,但不说侍疾,摄政王一定有理由不让林楚玉留在宫里。
想到这里,皇后暗自咬牙,端着药碗便开始喝了,但没喝两口,就全都吐了出来。
林楚玉立即关切道:“娘娘,不行啊,这药若是不全部喝下去,是没效的。”说完,跟一侧宫女道:“我不是叫你多煎了一碗么,拿来,给皇后娘娘加满。”
加满!
皇后下午为着这药,喝了吐,吐了喝,终于没病也给吐虚脱了,晚些时候林楚玉给了柱安神香,皇后就这么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没了皇后的指令,魏临渊来要人时,皇后宫里的也不敢不放,直接就叫魏临渊带走了林楚玉。
出宫时,经过后宫的一处湖上水榭。
林楚玉负着手悄悄跟魏临渊说着药的事,魏临渊严肃着脸负手听着,眼底却浮起了些许的宠溺。
两人走过转角准备上岸,却发现有一行人迎面而来。
是玫嫔。
林楚玉微怔了下,收敛起笑意行了礼。
玫嫔没看她,只打发走了身后的宫女,抬头望着魏临渊,高大英俊,好看的凤眸让他浑身凌厉的气势也软化了几分,越发的叫人不肯挪开眼。
“临渊,陪我说说话吧,我会安排人送林小姐出宫的。”玫嫔浅浅而笑。
林楚玉看着她,小小的瓜子脸,皮肤白皙细嫩,是江南女子的秀美温柔,浑身透着成熟女子的睿智,却半点看不出她大了魏临渊十岁。
就在林楚玉怔忪之时,手心一暖,便听魏临渊道:“本王的王妃,自然是自己亲自护送回家,不劳烦玫嫔娘娘了。”说罢,魏临渊牵着林楚玉便往前而去。
玫嫔眼眸微微动了动,回头笑看着他:“你是在怪我回到了皇上身边,对吗?”
魏临渊停下脚步。
他的确责怪她又回到了皇兄身边,但并不是为别的,只是为她感到可惜,为自己这十几年的苦心寻找,感到悲哀而已。
“娘娘要回宫,是娘娘的事,本王无权过问。”说完,魏临渊便不再停留。
林楚玉倒是莫名燃起了八卦的心思还想多听听的,走时,还忍不住凑到魏临渊身边问他:“王爷,你真的不介意啊?”
“玉儿希望本王介意?”魏临渊凤眸一凉,目光如炬的盯着林楚玉。
林楚玉被他盯得发毛,乖巧一笑:“自然不是,我只是不希望王爷难过。”
魏临渊薄唇泛起丝丝弧度,抬手狠狠在她额头揉了把,看着被他揉乱的头发和她气呼呼的脸,才得意的负着手扬着下巴往前去了。
玫嫔就这样静静看着她们如此甜蜜的离开,嘴角微微扬起,临渊,你果真是陷得太深了。
“南嘉郡主,你看了这么久,怎么不出来跟豫王打声招呼呢?”玫嫔侧身,便看到了躲在不远处假山后面黯然神伤的南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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