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晏与洛媱并肩站在船只的最高处，洛媱突然笑了一下。
“笑什么？”楚晏问她。
“想起了一个故事，一个关于沉船的爱情故事。如果哪天我们乘坐的船遇到了风浪，船翻了，而你与我只有一个活命的机会，你会怎么做？”
楚晏显然没有思考过这样的问题，眉头微蹙，“什么情况下，船在大海里翻了还能有活命的机会？”
那茫茫大海，一旦落水，谁会去救他们？
洛媱想想也对，全世界就这么些船，他们不可能遇到其他船只，也更不可能有直升机，怎么可能活下来？
“但如果在战场上，我与你只有一个人可以活下去，我希望那个人是你。”
“为什么？”洛媱听到这话有些震动。
这可不是油嘴滑舌的男人说出来哄女人的情话，从楚晏嘴里说出来的肯定有他的理由。
“你活着，不仅能统领岭南各郡，也有能力收服楚家旧部，但如果是我活下来，局面肯定没那么好看。”
洛媱听完心里的想法挺复杂的，如果他们只是朋友关系，这样的话肯定角度很感人。
可如果从夫妻或许恋人的，这样的话就太理智了。
但她和楚晏都是理智的人，如果楚晏会说甜言蜜语哄人，那就不是他了。
“走吧，我们也该下船了。”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海风也冷了许多。
“军营临时建的，地方不够大，只能委屈你们先在仓库里暂住。”
这仓库也是属于洛媱的，几排整齐的大仓库矗立在岸上，容纳四万人足够了。
余杭的夜很冷，这仓库起到了大作用，比睡帐篷舒服多了。
至于为什么不继续住船舱里，想必就连水性最好的人也不会想住在摇摇晃晃的船上。
这里毕竟条件有限，楚晏很快就过来将洛媱接走了。
洛媱正好也要向他询问消息，就带着沈念尧一起过去。
一路走过去，沈念尧看得出，这个临时的军营被管理的很好。
楚家军都是私兵，几年前还都是一个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百姓，甚至各方面都达不到官兵的水准。
但如今看起来已经很有士兵的样子了，精气神丝毫不比正规军差。
“让人送些吃食来。”楚晏朝雷虎吩咐一声，带洛媱和沈念尧进入营帐。
“请坐。”楚晏把主位让给沈念尧，他是长辈，私底下他和洛媱都是晚辈。
“楚家下一个目标是哪里？”沈念尧开门见山地问。
“江家上回被重创，短期内肯定不会有太大的动作，我的意思是，接下来不如由岭南军拿下江家的地盘，以江都郡为中心的十郡，无论人口还是财力都不弱。”
这可是一大块肥肉啊，楚晏竟然说让就让了。
他们虽然都出自岭南，而且洛媱和楚晏还即将是夫妻，但两边都知道，目前楚家军和岭南军还未融合成一家。
一旦融合，这支队伍姓什么就不一定了。
洛媱对吃下这块肥肉没太大意见，她问楚晏：“可有北境的消息，突厥大军打到哪了？战况如何？”
“昨天才收到的消息，只知道西北军拦截了敌军，最新战况还没有消息，也就这两日了。”
楚晏不仅一直派人关注着战事，甚至让楚家在北境的人全力配合军方。
“东突厥和西突厥果真联手了？这两国历来不和，这次为何会打破芥蒂一起出兵呢？”
洛媱冷笑：“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只要利益足够大，哪有什么深仇大恨是化解不了的？
大梁如今就像濒死的野兽，谁闻到味都想来咬上一口，只靠他们其中一家，都很难轻易啃下一块肉来。
所以他们必然会先联手，至于战后怎么分赃，那是后面的事情了。”
沈念尧若有所思地看了这两人一眼，他俩人会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先合力打江山，最后再分出胜负？
不过别人应该不会这么想，毕竟洛媱是女子，总不能出个女帝吧？
沈念尧有些心不在焉，听到楚晏说：“新安郡的苏远翔，会稽郡的刘銮玉，豫章郡的邓瀛，此三郡虽说被楚家掌控，但他们各自的影响力也很大，人心不齐，因此楚家军暂时不宜有大动作。”
洛媱闻音知雅，“你想分化他们的权利？但这并不容易，除非你杀了他们，扶持个傀儡上位。”
但楚晏肯定是舍不得的，这几个都是人才，他手里不缺士兵，但急缺中层将领。
楚晏向沈念尧求教：“舅舅可有什么好法子可以制衡他们？”
沈念尧在朝廷打滚多年，各种权术见得多了。
“最好的法子是让他们离开故土，他们的影响力一旦换个地方必然减弱许多。
如果这样不行，也可让他们之间产生矛盾，只要他们互相制衡，互相监督，也无需你费力监管。
这也容易，他们现在都听你的，功劳谁多占一些，奖赏谁多拿一些都是你说了算的。
但他们不敢找你理论，只会暗地里互相竞争，只要有东西可争，他们就不可能真正一条心。”
“舅舅高明。”楚晏心中已有了想法，跳过此事不提，与他们说起了其他郡的消息。
离开岭南，各方面的消息会蜂拥而来，这时候就知道位置的重要性了。
哪怕沈念尧每个月都能收到都城送来的家书，对天下事也不能完全掌握，反观楚晏，把楚氏商行开遍各郡县，人手铺开，能为他最快搜集当地的消息。
这么大的情报网，就算是皇帝也不一定能有。
“西北军经此一役，恐怕难成气候了，刘将军舍生忘死，值得钦佩。”
作为常年与突厥军打交道的西北军，比所有人更清楚突厥大军南下的后果，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带兵拦截。
“我们不能什么都不做，只靠西北军和顾家五万将士可拦不住二十万突厥大军。”
“据我所知，张家两位老爷一直活动在中原一带，其中一位已经成为上党郡郡守的座上宾。
上党郡与太原相邻，不知他是否能说动上党郡出兵。”
沈念尧当即否定，“不能，上党郡郡守是苟煊的旧部，他怎么可能去帮顾家？
而且你们不是说，那苟煊与突厥勾结吗？说不定，这位郡守大人反而会落井下石。”
洛媱和楚晏齐齐一惊，若真是这样，太原城更加危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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