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颜舒叹了口气:“朝廷自顾不暇,新帝……皇上年幼,且没有经验,大臣们谁也不服谁。”
“可不是说……说沈太傅主持大局吗?”池乘航顾忌着沈大人,没把外面听来的话原样说出来。
其实民间传的是,沈太傅占着自己是三朝元老,把持朝政,完全不把皇上放在眼里。
去年因为天灾一事,皇上写了罪己诏,昭告天下是自己无能才导致上天降下罪罚,他在祖庙跪拜了七七四十九日,日日斋戒,抄写经书,这才让舆论压下去。
可如此一来,又有人把矛头对准了沈太傅,觉得是他挟天子以令诸侯,扰乱朝纲。
百姓们哪里知道谁对谁错,沈太傅又做了什么,只要日子过得不好,那一定是上头的官员和皇帝有问题。
可怜沈太傅积累了大半辈子的英名,这这一年就毁干净了。
张思羽知道沈太傅是洛大人的外祖父,哪能听外人的议论。
他瞪了池乘航一眼,“闭嘴,这种话也是你能说的?”
池乘航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顾颜舒也神色落寞,当初是沈太傅做主让他娶沈琳的,两家是姻亲关系,名声自然也受累些。
好在顾二爷这次领兵击退了突厥,让顾家在民间的声誉又挽回了一些。
但其实,这些所谓的名声都是虚的,如今这朝廷,真正得意的也没几人。
“马上要到新安郡了,据说新安郡被一群山贼给占领了,我们是否要绕道?”雷鹏新得到的消息。
明明他们来的时候这条路还是通的,没想到才过去不到一个月,新安郡竟然就遭难了。
“什么山贼如此本事?郡守府呢?”顾颜舒好奇地问。
“听说这群山贼一直都是官府养着的,官府数次出兵都没有剿灭。
去年大灾,落草为寇的百姓太多了,这山贼的当家也是个狠的,干脆灭了那郡守自己霸占了新安郡。
不过现在还没有更多消息传出来,也不知道水路是否通畅。”
河运过往的大多数是商船,每过一郡都有设关卡,要征税的。
新安郡换了主人,又是一伙山贼当家,更不可能放过这捞钱的大好机会。
雷鹏他们就是打着行商的名义行走,运气不好,被这伙山贼杀人夺财都是可能的。
“可是如果不走水路,我们就要改陆路,需要绕一大圈才能过去,行程至少多半个月。”
张思羽和顾颜舒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安全起见,还是绕道吧。”
他自己无所谓,可顾颜舒绝不能出事。
但没想到的是,在他们上岸要弃船的时候,竟然遇到了徐三思与他的属下。
徐三思在洛媱手下做事,但之前一直在琼崖郡,后来又四处奔波,岭南很少有人认识他。
但沈童木是知道他的,或者说,是他先认出了徐三思。
双方去了一座民宅,关上门才敢心无城府地说话。
“这里是我们镖局的落脚点,很安全。”徐三思打量了一眼他们这行人,感觉有点不伦不类。
但不知道为什么,听到太原郡大捷,他就有想过,是不是大人出手了。
这种感觉很奇怪,明明隔得那么远,而且洛大人只是个女子,可他就是觉得她会出手。
张思羽也在打量着他们,他们变化很大。
徐三思以前身上还有些贵气,现在看着就跟那行走江湖的侠客差不多。
他脸上手上多了不少疤痕,看着就知道是历经过生死考验的。
“徐镖头为何会在这里?”他之前得到的消息,徐三思一直在榆林等地周旋。
“年前跑过来的,突厥增兵后,平定军就无从下手了,玄将军让大家化整为零,隐藏身份苟活着。
我见状便带着人跑出来了,免得死在那里。”徐三思自嘲地笑笑。
这些年周旋在北地,见过的惨事太多了,让他疲惫不堪。
张思羽朝他拱手道:“徐镖头大义,你所做的一切皆是为了天下百姓。”
“别,也没那么夸张,只是我知晓洛大人在乎什么,这么做,也是想报恩。”
徐三思目光掠过沈童木的脸,并没有主动找他说话。
两人的关系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沈童木早已经自立,不需要在靠谁活着。
张思羽说了他们的遭遇,三言两语,却知道这是真正的九死一生。
徐三思摘下腰间的酒壶,大口灌了一口酒,又往地上倒了一些。
众人神色悲戚,明白他是在祭奠死去的兄弟。
很奇怪,明明他们没什么交集,可就因为都是洛大人的人,所以都把对方当成自己人。
“我们顾忌着新安郡那伙山贼,正准备弃船改走陆路。”
“巧了,我刚从新安郡过来,昨天才和那位新首领喝过酒。”
众人惊诧不已。
“怎么回事?徐镖头还和那位当家有旧?”
“谈不上有旧,但我前几年在新安郡走镖时曾遇到过他们一次,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我有个手下老家是新安郡的,得知那边乱了,想回去看看家人,不巧的很,他家中兄弟全都入伙成了山贼。”
而且还混上了个小头领当,徐三思就借着这东风和他们攀上了关系。
那当家还记得他,得知他这几年在北地游走,很是钦佩,硬拉着他喝酒。
酒一喝,友情也就来了,离开时那当家还万分不舍,想留徐三思当他们的二当家呢。
张思羽高兴地说:“如此说来,我们要借过是不是就没问题了?”
“这我不敢保证,谁知道那当家到底给我几分面子,不过我会找他试试。”
徐三思离开岭南后一直没回去,正好也想回去看看。
外面的世界充斥着罪恶,他想回去洗涤一下心灵。
而且接下来他该怎么做,也想听听洛大人的意见。
大家休整了一夜就继续上船前行。
到了新安郡,不出意外被拦了。
他们先试着花钱收买拦路贼,结果人家以为他们是肥羊,更不肯放行了。
不得已,还是得靠徐三思他们的“友情”来过关。
好在酒是刚喝过的,友情还在,那当家念两分情分,收了一大笔过路费就放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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