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士康去的急，洛媱让人送他登船走海路，到了余杭再顺着河道坐船去都城。
张士康的两个弟弟在同一天也从苍梧郡离开了，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张思羽连着几天都睡不好觉，每天夜里不是在磨刀就是在练武，足以可见其紧张。
洛媱在苍梧县多住了几日，夜里被他的声音闹的也睡不着，干脆把他带出去。
“许久没逛过苍梧县了，与咱们在时大为不同。”
张思羽颓然地说：“那也是因为您的缘故，苍梧县才有今日。”
洛媱与他一起走在街上，夜里人少，有的也是灯红酒绿之所。
洛媱在位时，最看重治安，因此这种地方很难过审，但楚郴和沈念尧都是大家之子，声色犬马之地于他们而言再正常不过。
商人们最懂看风向，于是苍梧县的青楼妓院和赌场也都多了起来。
路过繁花楼，洛媱拉张思羽进去，借口说：“我有些想牡丹姑娘了。”
张思羽麻木的表情龟裂了，拦住洛媱道：“大人，这里不适合您来。”
“我来看看姑娘听听小曲有何不可？”
老鸨正站在厅前迎客，看到洛媱惊了一下，小跑着过来，“天啊，洛大人，许久不见了。”
“苏娘子丰腴了不少，可见繁花楼生意兴隆。”
“托您的福，今日来这里是……？”
“牡丹呢？来听她弹琴。”
苏娘子叹了口气，“您还不知道啊，她去年就给赎身出去了，如今在楚家的造纸坊里当女工，生活也算安稳了。”
“那挺好的，如今这里的头牌是哪位？本官心情不好。”
“这可不得了！”苏娘子转身就大嗓门地喊道：“十二金花呢，快，快出来，有贵客！”
“阿娘，我们红莲有客呢。”
“我们白茶也有客，您刚才亲自送进来的。”
“别叨叨，都先停了，给咱们洛大人解解闷。”苏娘子谄媚地对洛媱说：“大人先上楼雅间坐着，她们马上就来。”
“是不是打扰您做生意了？”
“不会不会，都是老熟客，不碍事。”
洛媱也就不客气了，这些姑娘们未必都喜欢接客，能躲一日是一日。
张思羽坐立不安，一群姑娘围着他，使出了浑身解数，让他手都不知道往哪放了。
洛媱斜靠在矮几上，看着她们笑闹，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难怪男人们都喜欢来寻欢作乐，确实能让人忘记烦恼。
张思羽定力十足，随她们闹了一阵就把人赶出去了，染了一身脂粉味。
屋里就剩洛媱和张思羽。
“大人，让您操心了。”
“不会，你父亲此去生死未卜，换我也要担心的，而我们能做的事情很有限。”
“就是这种无力感才让人觉得窒息，我宁愿冲到前线与突厥军决一死战。”
“那你大概也就能杀十个突厥兵吧，但你坐镇后方，把兵练好，咱们把后勤做好，等机会到了，自有你实现愿望的机会。”
张思羽苦笑：“大人肯定知道，靠岭南的这些弱兵是打不过突厥强敌的，有些差距不是靠几年的训练就能弥补的。”
“是啊，突厥人从小吃肉喝奶，骑马牧羊，是天生的战士，而我们的兵，说好听点，放回家去只会种地。
不过这有什么关系呢？他们也在进步，一对一我们赢不了，我们可以三对一，五对一。
且上了战场，拼的也不一定是力气，拼的是将领的智慧，你觉得自己玩不过那些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突厥人？”
张思羽终于被逗笑了，对洛媱作揖道：“论头脑，这天底下谁能比得过洛大人，洛大人带兵，那一定会创造奇迹。”
洛媱心想：那可别了，她一个在和平长大的女孩，看到死人都怕，怎么可能带兵打仗。
苏娘子带着一群姑娘在外头担心的不行，有客人点不到姑娘在发脾气，被她无情地赶出去了。
“苏老鸨，你出息了啊，竟然敢赶我，明儿我就去隔壁怡红楼，再也不来你这里了。”
苏娘子翻了个白眼，“滚滚滚，怡红楼那些歪瓜裂枣你爱捧就去捧去，今日天皇老子来了也不接待。”
洛媱打开房门，对她说：“不用候着了，拿点酒菜来，我们自便。”
苏娘子立马挂上笑脸，“诶，马上就来。”
她让十二朵金花端着酒菜进去，弹琴跳舞全都上了，就为了给洛大人解闷。
洛媱本想说不用，但看姑娘们心甘情愿，也就不拦着了，给足了赏钱。
等到了半夜，洛媱他们才离开，后头姑娘们一路相送，难舍难分的。
洛媱感叹她们的命运，却无力改变她们的命运。
即使没了这批姑娘入青楼，还会有下一批，一样的。
洛媱很久没喝这么多酒了，这繁花楼的酒都是外地商人运过来卖的，价高，味道也就一般。
“等我们粮食足够多了，我们也酿酒，保准比外地的酒好喝。”
张思羽自信地说：“只要是洛大人做出来的东西，那自然是天下最好的。”
洛媱听完哈哈大笑，她的迷弟不少，但张思羽是奉承她最让她听着舒服的。
“你这张嘴应该去哄女孩子，年纪不小了，赶紧成亲吧，上回我娘从楚家回来，说是想给你做媒。”
张思羽神色落寞，“家国将破，何来成亲的心思？”
“要是天底下的人都如你这般想，那没过几年，大梁就没人了。”
张思羽好奇地追问道：“老夫人想替我说楚家的哪位姑娘？”
洛媱想起这事情还觉得挺有意思，“是你认识的，猜猜看。”
张思羽脸色微微一变，楚家的姑娘，他认识也只有一个而已。
“楚霁？”
“怎样？配得上张将军吗？”
张思羽红了脸，咳嗽一声，“我……我一个罪臣，哪有什么配得上配不上的，她很好。”
洛媱之前没打算搭桥牵线，因为婚姻一事，万一最终不幸福，她会良心不安。
不过此时顺其自然地提起来了，她也就认真地问：“你可以好好考虑，张家将来总是要回去的，你们身后不能没有一点依仗，难得的是楚霁是个绝好的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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