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集安村就这样,那这永平郡的其他村子又会是什么样?”
洛媱刚进苍梧县的时候觉得苍梧县实在太穷了,可当时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狗吠,然后有人声传来,似乎来人还不少。
四周太黑了,洛媱适应了黑暗也看不到人,但声音是实实在在的,还有女人的哭声。
没过多久,仲守严跑回来了,低声说:“大人,全村的人在夜里都去到村外,那里有个土地庙,那些人就跪在土地庙外念经。”
“那这些声音是什么?”
“他们说这是神仙显灵了,是土地公公带着他们的亲人回来了。”
“显灵?什么情况?”洛媱这几年见过形形色色的迷信案件,还没见过这种。
她今天在村子里走了一圈,确定没有看到狗,可这会儿她听到了狗叫。
“属下没看清,看到他们开始哭喊就回来了。”
张思羽提议:“今夜不是好时机,这集安村的事情外人不可能完全不知情,我们后面慢慢打听就是了。”
他不想让陆大人遇险,越是诡异的事情越是藏着秘密,好奇心害人。
洛媱又听了半刻钟,声有些远,但确实能听到“回来”之类的字眼。
看来,这村里的年轻人已经都不在了。
难道是被官府拉去当壮丁了?
可前线的壮丁不是让他们返回家乡了吗?
而且男人被抓了壮丁,那女人呢?孩子呢?
洛媱回屋里躺下,没过多久,又是开门声和脚步声,只是这回,这对老夫妻的脚步声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第二天一早,洛媱出门时看到老丈人又在刨木头。
他应该是个木匠,屋里的家具虽然有些粗糙,但看起来都很新。
洛媱观察着他的神色,但除了憔悴和凄苦,也看不出什么来。
临走前,洛媱告诉他们:“永平郡郡守已伏诛,接下来一段日子,永平郡内官员变动很大,政策肯定都是好的。
集安村地理位置优越,这里是前往永平县的必经之路,官府不会不管你们的,有一切诉求都可以向上反映。”
老丈人不知是不是没听懂,并没有给洛媱应有的反应,只是挥手让他们快走。
洛媱继续上路,出村子的时候在土地庙外停了片刻。
这土地庙竟然是全村最有生气的地方,香烛不断,贡品也齐整,地上也是一尘不染。
“人若是寄托神灵,那定是有人力无法解决的难题。”洛媱心想:如果求神拜佛能让他们心中好过一些,那这个信仰也是好的。
永平郡的郡治县就在永平县,守备军被摧毁后,这座县城连个守城门的兵都没有了。
洛媱是最早过来的,其余新任官员要晚几天。
郡守府被查封了,一部分古董珍奇被运送到岭南王府,其余的金银则充入官府账上。
王显平的良田也全收回来了,大部分粮食被他卖了,剩余的也全都进了粮仓。
沈念尧不傻,这永平郡后续治理要花费的银子和粮食肯定很多,指望王府拨款是不可能的。
令洛媱没想到的是,永平郡的郡守府修建得十分阔绰奢华,比新建的苍梧郡府衙好上无数倍。
每一根柱子、每一根房梁都在诉说着它的金贵。
郡守府的官员被清理了一半,剩下的也全歇业在家。
这几日,全郡衙门都属于停工状态。
百姓们唯一的感触就是:那些日日上街收摊费的官差似乎一下子全都消失不见了。
没了官府欺压,他们的日子反而轻松一些。
“无从下手啊。”洛媱看了一整天的账本,头都大了。
这永平郡确实很穷,而且欠了巨额的债务,即使将贪官们贪墨的钱财充公,也不够补那天大的窟窿的。
“去将郡守府的老人全都叫回来,本官要分派任务了。”
虽然无从下手,但也该动起来了。
按照经验,她应该先摸查人口,了解各县的财政收支和人口状况。
可是她没这么干,而是让各县官府先紧着秋收来。
秋收才是第一大事。
官员陆陆续续到位,虽然还有职位空缺,但只要保证每个县的县令到位,其余缺口可由他们先提拔人手暂代。
洛媱从苍梧县借来了一批农具,亲自带着官员带着农具走访了永平县下的村镇。
郡守府没被清算的官员也都被吓破胆了,来了个新郡守,他们竟然连文书都没看一眼,就跟着洛媱开工了。
陆肇章的名就是最好的通行证,哪怕他不是真正的郡守,他们也愿意跟着他干。
谁不想自己治下的城池成为第二个苍梧县呢?
洛媱趁着与官员一起做事的机会,跟他们打听了许多当地的事情,同时听到了更多耸人听闻的故事。
王显平与一群贪官污吏做的恶,十天十夜也数不清。
洛媱无意间问起了集安村,许多官员连这个村子都没听过。
但有位老经历想起了一件事,不太确定地说:“三年前,王……王贼身体出了状况,不知是不是以为自己快死了,竟然想到了建陵墓。
那一年,郡守府才刚重建完成,劳民伤财不必多说,他建陵墓竟然比照王孙贵族,不仅强征了上千民众替他修陵,还强抢了上百对童男童女,说是要给他陪葬。
如此一来,他死后必能位列仙班,长生不老。
大人问的集安村不知是不是就在强征之列,但这也好查,您派人去底下问一圈,哪个村子里的年轻人和孩子全没了哪个就是,也不止一个村。”
洛媱听得肝胆欲裂,怒气冲到了胸口,想发泄也找不到对象。
“那王显平死后,那些人还在吗?孩子呢?”
“下官只是个小小经历,更多的消息就不知情了,不过王贼的陵墓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在哪,很隐蔽,恐怕不好找。
至于那些孩童,听说是养在王家的山庄里的,当阿猫阿狗养着的,也不知道还活着几个。”
洛媱立即下令,将王家曾经的奴仆全部提审一遍,虽然王显平处死的时候,王家也跟着斩了一批人,但保不齐还有人知道。
三年,整整三年,这个消息居然没有传出去,而是烂在了当地。
可见百姓们早已投诉无门,认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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