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的军械库建在城外,离炼铁厂不远,藏在一处山腹中。
县衙中知道有这座军械库的不超过五人,洛媱去的少,每回都要乔装打扮一番。
傍晚时分,她与张思羽慢悠悠地出城,这次多带了一个楚郴。
楚郴既然已经是苍梧县的县丞,又是楚晏的亲信,洛媱对他也十分信任。
楚郴事先不知要去何处,只当这二人又要去某个村庄或小镇,谁知越走越偏,直接爬到了山上。
夜里的深山老林透着一股阴森的气息,张思羽提着一盏灯笼走在前方。
“大人小心脚下。”他提醒洛媱道。
走到陡坡处,他也会伸出手拉洛媱一把,大家都只当她是男子,并未避讳太多。
张思羽有时候也会想,陆大人不仅长得漂亮,连皮肤都比正常男子娇嫩许多,手掌绵软,手指纤细。
但他也没多想,以为有些男子就是长得如此娇气。
等爬到半山腰,张思羽用剑拨开一片荆棘林,露出了一个小小的洞口,洞口只容一人通过。
“楚县丞要跟好,里面有些难走。”
楚郴点头,进去后越走越心惊,这样的洞口,就算有人发现了也不会往里走,太窄了。
等过了最狭窄的通道,眼前豁然开朗,一座空旷的山洞尽现眼前,山壁上燃烧着火把,依稀能看到山洞里来回走动的人。
“这里是……?”他诧异地问。
张思羽笑着说:“楚县丞跟我们过来一看便知。”
三人往里走,工匠们停下来给陆大人行礼,神情颇为激动。
这里做事的人都是张思羽找来的,他们有的是囚犯,有的是难民,有的是无家可归的闲汉。
原以为进了这暗无天日的山洞,他们这辈子可能就要死在这里了。
但陆大人亲口答应过他们,只需一年时间,之后他们便自由了。
而且这一年时间,他们是有工钱拿的,工钱还不低。
除了他们,也有一部分城防军在这里干活,他们不仅是监工,也是干活的主力。
其余人看到连正规军都要干活,他们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而且他们隐约知道,这里是陆大人的私库。
一座巨大的武器库。
山洞里分割了几个库房,每个库房都堆满了大木箱,蔚为壮观。
城防军的小队长卓勉春跑了过来,“属下卓勉春见过两位大人,大人们来的正好,今天又送来了一批货,今夜就能整理入库了,两位大人要看一眼吗?”
洛媱点点头,跟着他去到山洞的另一侧,这里挖了几个洞穴,用来堆放刚运进来的武器。
洛媱给楚郴介绍,“这些都是用在山里打猎的工具,有捕兽夹,有弓箭,还有这个……”
她弯腰拿起一把三叉戟,长长的木棍刨的十分光滑,连接着一个铁叉子,铁叉子有三根尖锐的铁刺,是楚郴从未见过的武器。
“这叫三叉戟,日常用来清理杂草很好用,还能用来打猎。”
楚郴表情凝重,他不信陆大人会大费周章地给猎户打造这些东西,而且怎么看,那三叉戟都更像是战场上杀敌用的。
他试探着问:“大人,这种利器分到普通百姓手中,是否存在安全隐患?”
朝廷严格控制铁器也是有原因的,否则人人手中都有利器,失手杀人的概率将大大提高。
洛媱将三叉戟递给他,无奈地说:“如果是在安稳和平年代,我自不会将这杀人利器放入普通百姓手中。
可如今形势变了,我们需要百姓有自保能力,最好能团结起来保护老弱妇孺,只靠一千城防军,我们根本护不住所有百姓。”
楚郴掂了掂这兵器的重量,要想用它杀敌,还真必须得力气大的青壮年才可以,从现在开始训练,至少也需要一年半载才能训练出一支像样的民兵。
楚郴目测了一下数量,就光这一个库,三叉戟就有上百把,捕兽夹也有几百个,还有成箱成箱的弓箭,以及一些他不知作何用处的铁刺和藤网。
“这里不光光是苍梧县所需的武器,我打算在北面通道口建要塞,将整个苍梧郡保护起来,那么势必要联合其他县共同守卫。”
楚郴没想到她考虑得这么远,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担忧全苍梧郡的安危。
“大人为何不借助沈郡守升官离开岭南呢?您有大才,留在小小苍梧着实大材小用。”
洛媱笑道:“我喜欢这里,即使去到更大更好的地方,我也未必能有今日成就。
苍梧县的变化并非我一人之功,既然已经做了,为何不做到更好?我总不能丢下这几年的基业跑到别处重新开始吧?”
她朝楚郴眨了眨眼,“而且别处可没有第二个楚家与本官通力合作了。”
楚郴沉默了许久,他在消化今日见到的听到的,之前以为这些只是纸上谈兵,但没想到已经做到这一步了。
光是这山洞里藏着的铁器,就不是一日两日能积累起来的。
他冒着私藏兵器的罪名,只为了给百姓更多的保障。
如果他只是为了自己,那么他赚到的钱足够他在战争来临前携家逃跑了,这里的百姓又与他有什么关系呢?
“大人的想法很好,将兵器以农具的形式发放下去,挑选民间身强体壮的百姓组成打猎队,日日拉到山中操练,既可以熟悉山林地形,也能训练他们设陷阱杀敌。
只不过,他们都是家中的顶梁柱,真的有时间配合大人操练吗?”
“打猎是为了给他们改善伙食,工具也是符合条件的人才可拥有,他们想得到额外的奖励,自然就该付出额外的劳动,世上没有免费的午餐。”
这一套武器价值不菲,普通百姓一辈子都未必能得到,如今只需要他们每天抽出一个时辰进山打猎,有什么难的呢?
如果是懒惰的人,连小家都顾不好,又怎么能指望他顾大家?
“走,本官再带你去看看其他好东西。”洛媱带着楚郴绕到山洞的另一个出口。
原来这山洞是前后相通的,贯穿了整座山腹,而且看样子还是天然形成的,也不知陆大人如何找到这样的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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