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默言在门外敲门。
洛媱看了沈念尧一眼,朝外喊道:“进来。”
“大人,楚家主来访,您可要见他?”
洛媱听了这话心情有些奇妙。
想当初,她只是楚晏随手丢在苍梧县的一枚棋子,可有可无。
在当时,如果楚家主来访,根本无需请示她,甚至她还要出门迎接。
今时不同往日,在衙役心目中,她的地位已经比任何人都重要了。
“这小子怎么成天与你形影不离?他难道就没有别的事情?”沈舅舅吐槽道。
“楚大公子离开多时,也是刚回来,与您前后脚,您二位还真有缘。”
“倒也是,我来苍梧县第一日就遇到他,确实有缘。”
既然有缘,自然该见一见的。
沈郡守直接对外面的人说:“将楚大公子请进来。”
楚晏今日是特意来与沈郡守谈生意的,他还带来了张管事。
楚晏今日一身魏晋名士打扮,乌黑的长发只用一根发带松松绑着,宽松的道袍更显得他清瘦如竹。
若是换成普通人这样清瘦,一定会让人觉得他病入膏肓,或是营养不良。
可楚晏那张脸太出色了,虽给人羸弱之感,却又为他的俊美增色了几分,只让人觉得该好好保护他。
可洛媱昨日才见到他拉弓射箭,射杀了一名匪首。
“贤侄如此形貌,将来不知会便宜了哪家的姑娘。”沈念尧如果撇开偏见,十分赞赏楚晏这样的名士作风。
“见过郡守大人,陆大人。”楚晏作揖行礼,随后坐到洛媱让出来的位置上。
洛媱坐到二人下首,给他们泡茶倒水。
这二位凑到一起,那必然没有小事。
沈念尧开门见山地说:“上回楚家送来的纸张很好,我已经派随从来订货,不知何时能用上楚家纸坊的纸张?”
张管事立在楚晏身后,笑着说:“郡守大人放心,第一批纸张已经装车了,您明日回到郡守府定能见到。”
“那就好,楚氏商行在岭南的声誉人尽皆知,本官很信得过你们。”
“这您放心,但凡有一张不好的纸,您只管跟我们说,下回肯定给您补了,我们造纸坊也是刚开张做生意,不会砸了自己的招牌。”
洛媱指着张管事说:“给郡守大人的纸张可不能卖贵了,得给友情价。”
张管事看了一眼楚晏,笑眯眯地说:“这个您得跟我们大公子说,价格不是小人定的。”
两个定价的人互相对视一眼,然后演起了双簧。
沈念尧对现在的价格很满意了,纸张价格比原来降了一大半,光是这笔开支一年就能节省好多。
郡守府上下没有一人反对,甚至许多人跟他打听供货的商人。
楚家在各郡县都有笔墨铺子,从前卖的都是外地商人带来的货,如今铺子里全换上了自制的东西,价格断崖式地降,在岭南文人圈子里引起了轩然大波。
一开始,大家以为是店家做的优惠活动,都呼朋唤友地去购买。
还有小商贩以为得了便宜,花光钱财囤大量的纸张和笔墨回去,准备过段日子再原价卖出去,赚个差价。
等过了几日,他们发现,价格还是那个价,并没有涨回原价,而且楚家有自己造纸坊的事情也传遍了岭南。
那些小商贩无法,只好背起自己囤的货,带到外地去销售,总不能白干这一单。
“沈大人稍等两个月,封川县那边的造纸坊也能建好了,到时候给郡守府供应纸张就不必从这边运过去了。”
“楚家的财力还真是惊人,楚大公子看不出是个会做生意的。”
楚晏表情淡淡地说:“楚某不需要会做生意,有人会就行。”
他的“有人”指的是洛媱,但沈念尧以为他说的是那些经商的管事和掌柜们。
毕竟楚氏商行确实很出色。
如果不是受地域限制,楚氏商行应该还能发展得更好。
“洛神纸很好,我已经派人往都城送了一些给亲朋好友,楚家只要能保持纸张的质量,往后靠这一门生意,就能当传家的祖业了。”
纸张生意与其他生意不同。
做其他生意的商人是商人,做纸张生意的可不叫商人,做得好,随便都能得个朝廷的捐官。
当然,楚家不同,楚家也不稀罕当个捐官。
但造纸世家全都是代代相传的百年基业,楚晏能有这本事,楚家将来也不会局限于岭南。
“多谢沈大人,大人如果不嫌弃钱财俗气,往后您可以替亲友代为购买,每一刀纸您可以抽五十文的报酬,给您买酒喝。”
五十文听着很少,但这是无本买卖,只要量大,就能空手套白狼。
换做从前,沈二爷肯定看不上这点小钱。
现在不一样了,能进账都是好的。
“好,一言为定!”他准备回去就写信给亲戚朋友,让他们下单买纸。
虽然从岭南运到都城运费昂贵,但沈家也有自己的管事,逢年过节也要往都城送礼,正好能多带一些纸张回去。
一家至少来个十刀纸,那一回他就能轻松入账几十上百两银子,每个月供应几次,他可不就发笔小财了?
洛媱偷偷笑了起来,自己这个舅舅在生意方面还是太稚嫩了,换做是她,代购费这么低才不干呢,还要自己运输。
而且这可是免费帮楚晏宣传,怎么也得给一笔宣传费。
沈念尧甚至不知道,这笔买卖里他的外甥女能抽成多少,他辛苦赚到的代购费,还不如他外甥女到手的分红。
洛媱丝毫不觉得自己在坑自家人。
她这明明是在帮舅舅开源节流,既节省了家里和郡守府的开支,又开拓了新的资金来源,两全其美。
就连沈念尧自己也觉得自己赚了。
于是他对楚晏的态度就更好了。
“贤侄年纪不小了,该考虑成家了,你家中长辈不上心,不如让拙荆帮你做个媒?”
楚晏不明白,这两日为何大家都想让他成家。
“多谢沈大人,不过不必了,晚辈目前没有成亲的打算。”
“为何?”
“时机未到。”
沈念尧和洛媱听到这话理解的完全不同。
前者以为楚晏有了心仪之人,只是时机未到,还未得佳人欢心。
后者则明白他的意思是:大仇未报,何以娶妻?
在楚大公子心里,报仇肯定是排第一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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