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清霞问他们:“你们有什么打算?”
已知这几个孩子都是觉醒了记忆的,那他们的内核就是几个大人,不是可以任由她随意做决定的小孩子了。
韩老大想说,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们几个都送给别人家,让他们去给别人当孩子,以后,他们不用再受父亲连累,还可以有光明的未来,但是,把母亲一个人留在农场劳动,他们全都去寻求新的人生这样的话,他又有点说不出口。母亲虽然对不起徐家,但对他们还是挺好的。
而且,谁也无法保证,收养他们的人家就一定是好的。万一他们打孩子,领养孩子是为了让他当牛做马呢?那他们不是从一个泥潭跳到了另一个火坑吗?
再说了,在这样一个农场里,上哪儿去找收养他们的人呢?
韩老大想了想,说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咱们对这儿也不了解,先看看情况再说。如果有可能的话,先把小六送出去吧。咱们在这儿连养活自己都难,更别说养活他了。不是我当大哥的心狠,实在是没有办法。”
乔清霞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我们要尽可能帮小六找个好人家,他还那么小。”
她又问韩小五,“你是想跟着妈妈,还是跟弟弟一样,去别人家生活?”
韩小五说:“我听妈的。上辈子我都是听妈妈的,这辈子,我还是听妈妈的。”
乔清霞:“……”
她哭道:“你别怨妈妈。妈妈不是故意的。上辈子,你刚一出生,你爸就说要把你送到徐家。我舍不得你,把你留到了两岁,那时候开始闹饥荒了,家里也困难,我就想着把你送到徐家去吧,那边的日子还好过一点。妈妈不是故意不要你的,都是迫不得已啊。”
韩小五说道:“哪怕再迫不得已,也是你们自愿的,为什么要让我误会徐爸爸和严妈妈,误会是他们强行把我抢走的,我一直在心里怪他们,后来他们俩生病了我也没去探望,我真是该死!”
乔清霞否认道:“我没有让你误会他们啊,我只是舍不得你。”
韩小五:“……”
合着都是他的错是吧?是他想多了?
“我跟你说过,徐爸爸和严妈妈把我抢走,我讨厌他们,你可没有纠正过我。”
“我那时候就顾着心疼你了,哪儿想得到那么多!再说了,我看你和他们相处的很好,还以为你只是随口说说,谁想到你真的误会他们了啊。”
韩一二三四都说韩小五:“爸妈上辈子对你最好,你可不要不知足!你在徐叔叔和严姨那儿已经是白眼狼了,难道还要在妈这儿也当个白眼狼吗?”
“原来你们都知道!知道我那样做是白眼狼,但是你们从来没有说过我,没有劝过我一句!”
“我们怎么劝你?我们要是劝你去看他们,那不是伤了爸妈的心吗?”
韩小五:“……”
他直接闭麦了。
在农场干了没几天,一家人就受不了了。乔清霞找到农场管事,拜托他把小儿子送人,“他还小,养的熟的。”
韩小五寸步不离的跟着乔清霞,乔清霞不让他跟,他就说:“我上辈子没生活在妈妈身边,这辈子就想跟妈妈形影不离。”
这个时候,他就奶声奶气的跟管事说:“养的熟,只要和我们彻底断了关系就行,也不用告诉我们是谁收养了他,我妈妈既然把他送出去,他就是别人家的了。跟我们没关系。”
这辈子,他妈别想再像上辈子一样利用别人了。
乔清霞:“……”
农场管事惊讶于一个小孩子竟然能说出这么长的句子,觉得或许是这户人家的孩子格外聪明,就把这事接了下来。
韩小六是个男孩,好找人家。管事把他送的远远的,给了一户没有孩子的人家。那户人家收养他之后没多久就怀孕了,生下了自己的孩子,不过对韩小六也挺好的,视如己出。韩小六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以为他就是那户人家亲生的。这辈子过得平平淡淡,也算顺利。
另外几个孩子,都没有找到合适的人家。因为年龄比较大了,人家担心养不熟,唯一年龄还算合适的韩小五,他自己不同意被人收养,一定要跟乔清霞在一起。
他想着,这辈子,他要和乔清霞绑死,为上辈子的自己赎罪。
远在西北的韩景阳,内心的懊恼和不甘一点也不比乔清霞少。
明明上辈子也干了同样的事,为什么上辈子一帆风顺,这辈子就东窗事发了呢?
上辈子,哪怕到了66年下放,他也没有伤筋动骨,提前就把家里的东西都藏了起来,抄家什么也没抄出来,他虽然被下放了,但那是政治斗争的结果,哪像现在,他是个罪犯!还是个翻不了案的、罪证确凿的罪犯!
等他坐完30年牢,那就是1989年了,那时候他都六十多了,出去和在里面还有什么区别吗?
都怪乔清霞,给他出的是什么馊主意?
娶妻不贤祸三代,上辈子他没出事,那是他运气好,这辈子不就出事了吗?
乔清霞没受过苦,她大概是守不住的,迟早要改嫁,那他的孩子怎么办?
想到这儿,韩景阳自嘲一笑,他都这个德行了,哪还管得了孩子?
韩景阳对乔清霞还是了解的,1960年春天,乔清霞给韩景阳写了封信,提出离婚。
但是,哪怕离了婚,她还是离不开农场。因为她的下放不仅仅是因为受到了韩景阳的牵连,还是因为她自己知情不报,罪同包庇。她该下放!
不过,离了婚,乔清霞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和别人在一起了。
她在农场里找了个人搭伙过日子,她自己倒是轻松了一些,但是给不了孩子太多的帮助,五个孩子都要拼命努力干活,才能勉强糊口,不至于让自己饿死。
没过多久,几个孩子就受不了了,包括一直想把自己和乔清霞绑死的韩小五。
韩老大跟乔清霞说:“妈,你现在也算有了着落,我们留在这里对你没有帮助,只会拖累你。我决定了,带着弟弟妹妹回嘉城。到了那边,我们找人收养也好,去孤儿院也好,总能给自己谋个生路的。到时候如果有余力了,我们会想办法帮你。”
乔清霞不信,但是,她对自己的孩子总归还是有一些慈母之心,东拼西凑的给他们凑了一点钱,让他们带着上路了,而她自己,则留在农场继续自己的改造之路。
韩老大带着四个弟弟妹妹出发了,不过,他们的运气似乎不太好,还没走出农场,钱就不翼而飞了,他们只好又回去了,想让乔清霞再帮他们借点钱。
乔清霞都快气疯了,“你们当这是什么地方,想借就能借到吗?你们知不知道,为了借那些钱,我说了多少好话,下了多少保证,你们倒好,连这个小地方都没走出去!还想让我再去借?我去哪儿借?这些都是要还的好吗?别走了,留下来干活挣钱还债吧。”
于是,韩家五个孩子又留了下来,他们一直和乔清霞一起生活在农场里,直到15年后,和乔清霞搭伙过日子的那位离开农场,他们也跟着一起离开了。这时候,最小的韩小五也已经17岁了。
但是离开之后,那位就跟乔清霞分开了。当初说好了的,在那里搭伙过日子,一旦离开就各奔东西,他肯把乔清霞和孩子们都弄出来,已经仁至义尽了。
那时候,已经是1974年。和上辈子完全不一样,大街上人来人往,非常平静,没有斗争,没有运动,经济蒸蒸日上,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好。
乔清霞母子五人更加确信,他们就是到了一个平行世界来受罚了。
他们还是回到了嘉城,这里是他们最熟悉的城市。
几个人找到街道办,请求对方给自己安排了一间屋子,然后开始给街道打零工赚钱养活自己,交付房租。
韩小五偷偷去看过徐立诚,这辈子的徐立诚和上辈子截然不同,他脸上的皱纹比上辈子要多一些,眉间的皱纹特别深,但是精神头也比上辈子要好一些。为了给八个儿子娶媳妇,他在部队里是拼尽了全力的,什么危险的任务都接,升迁比上辈子快。现在已经是个师长了。
韩小五心里羡慕的很,但是他已经没有勇气走过去跟他打招呼了。
而且,他已经发现,随着觉醒的时间越来越久,他对于很多细节的记忆就越来越模糊,只知道自己上辈子活得很好,但是为人很差,所以这辈子就注定要落魄一生。
———☆———
这个世界在小桔子的干涉下,还是有了很多变化,大范围的运动并没有发生,世界发展的很平稳,但有些人的悲剧似乎是注定的。
就比如陈伯庸,还有刘南疏后来的丈夫时云起。
陈伯庸和时云起竟然都是有点所谓的“理想主义”在身上的,57年的大辩论一开始,这俩家伙就积极地提出了一些不切实际的政治主张,还都是在报纸上公开发表的。看的宁安和薛成言直捂脸,太幼稚了。
要是放到后来言论比较开放的时候,这种论调大家顶多一笑置之,但是现在是什么时候啊,这些话是能说的吗?关键是这俩人职位都不低,说这些话显得更加不合时宜,对于新政府来说,堪称背叛。
别说宁安和薛成言了,就连真正率真单纯的严其琛和卫舜华都看不下去。
关键是陈伯庸和时云起这俩人还挺固执,不听劝。
考虑到他们俩和薛成言多少有点关系,褚修远曾经好心的提醒他俩赶紧闭嘴,想办法再往回找补找补,别找死,他俩没一个听的。
褚修远特意来跟宁安说:“大伯尽力了。好言难劝该死的鬼。”
宁安跟他说:“您就多余管他。这人能在革命的风浪中活到现在,可以说是个奇迹了好吗?”
她小小声的跟褚修远说:“您说,他会不会除了利用了刘南疏同志,还利用了别人呢?要是没有一群人帮他承担,他能走到现在吗?”
这话她纯属胡诌。小桔子查过了,陈伯庸除了在刘南疏和薛成言的事情上是个彻头彻尾的渣,在别的事情上没什么问题。
时云起就更加单纯一些,他确实没犯过别的错。
只是在政治斗争中的表现过于低级了。
但不耽误宁安给他“泼脏水”呀!
褚修远笑着戳她脑门,这些年,他和这个大侄女相处多了,知道这家伙是个淘气的,但也是个真诚的好孩子,只要是用真心待她的人,她也都真诚以待。他们全家人都很喜欢她。他的孙子孙女听说小姑姑不生小孩,口口声声都是让她放心,他们以后给她养老。还有谦初和德音的孩子,也喜欢粘着她。
她现在说这话,是为薛成言打抱不平呢。
“别胡说,我跟他打交道还是比较多的,就是那一件事做的不地道,别的还行。”
宁安撇撇嘴,“他这人真过分,平生的坏都放到我家薛成言身上了。”
褚修远笑道:“那就不管他,随他怎么着去吧。”
他也是护短的好吧!
1958年,陈伯庸一家、刘南疏一家还是被下放了,跟剧情里一样,唯一不同的就是,薛成言逃过一劫。
他常常抱着宁安感慨,“跟你重逢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要是没有宁安,他不会想要改变,他和陈伯庸还在一个户口本上,这次下放就一定有他的份。
宁安毫不心虚的接受了他的说法:“确实是你的幸运。”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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