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广生哥你想下去农村收购?”陈国泰释然地说道。
“没错,我的确是这样想,而且也是这样安排的。反正我们是国家单位,自己去农村收购东西不能算投机倒把。只不过我手下那七八个采购员下去跑了一个多月,收获却是寥寥无几。现在很多生产队不饿死人都算是好的,哪里还有多的吃食卖出来。所以哥才会问你这个问题。”
曾广生如实说道。
“广生哥问我确实是问对人了。这么说吧广生哥,我们生产队的农户不说能够卖出多少主粮,土豆红薯之类的杂粮的确可以卖一批出来。但是受前两年的大饥荒影响,他们在一般情况下,出售的意愿并不是太高。”
陈国泰想了想,认真地说道。
“你们生产队都不行吗?唉,这可真是......”曾广生的脸垮了下去。
“广生哥你别急,我的话还没有说完。他们在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卖杂粮,但如果是有特殊情况......”陈国泰微笑说道。
“什么特殊情况?快说说!”曾广生立即催促。
“特殊情况就是,如果钢铁厂拿出了他们最为急需的东西,他们就会自愿交一部分杂粮出来进行交换。甚至拿出主粮都有可能。”陈国泰就继续说道。
“我们钢铁厂只生产钢铁疙瘩,哪里有他们最为急需的东西?国泰你这话说了也是白说。”曾广生有点失望。
“广生哥,你没听明白我的意思。那我直接说吧。现在农村食堂纷纷开启了‘自愿’原则,很多农民都在拼命寻找铁锅。我记得前两年大炼钢铁时,到处都遗留下了没用的废铁疙瘩。而钢铁厂虽然不直接制造产品,但把那些废铁融了,翻砂铸造成铁锅却是没有任何技术难度,而且也不需要钢铁厂增加多少成本......”
陈国泰直接讲述出自己的想法。
随着陈国泰的讲述,曾广生的眼睛越来越亮。
其他长辈也都停止了交谈,惊奇地看着陈国泰一个人侃侃而谈。
原本陈国泰在他们的印象中只是一个勇武却又懂礼节的乡下少年,现在他们好像才发觉陈国泰不仅仅是有勇力,眼光和见识居然也极为不凡。
就比如说眼下曾广生所面临的这个问题,在陈国泰没有提出具体想法之前,他们谁都想不到事情居然还有这样的一种与主流思维完全相悖,但可行度却又非常高的解决方式。
“国泰兄弟,你这个办法真的太好了。我真恨不得马上就回去与领导进行商量,把这事确定下来。”
陈国泰一讲完,曾广生就喜不自胜地说道。
“国泰的想法确实很不错,也具有一定的可行性。但你还有一个关键问题没有想过,钢铁厂的任何生产都需要有计划。这个生产铁锅的计划提案未必就能通过县计划委员会的允许。”
唐菊却皱了皱眉头,给两人泼了一盆小小的冷水。
“是啊,铁锅生产虽然简单,生产计划却未必能够通过呢。”曾广生一下子又拉下了脸。
“广生哥先不要忙泄气。我且问你,钢铁厂融化废铁,需要计划委员会给你们另外调拨物资吗?”
陈国泰笑了笑,问曾广生道。
这个时代的人做事都循规蹈矩,经历过大开放时代的陈国泰却完全不同。
“这个倒是不需要。只需要腾出一个小高炉,随便花费一点人力和燃料就行。”曾广生说道。
“那么厂里铸型砂是有的吧?”
“这个当然有。咱们厂除了生产各种钢材,还生产一点翻砂件。”
“既然生产翻砂件,那么弄出铁锅的铸型也是小问题,不需要任何成本的吧?”
“是这样。”
“你们厂里,不,不仅仅是你们厂,其它所有厂矿,是不是都有计划外生产的说法?”
“呃,这个虽然有点不合规矩,但的确到处都有。”
“这不就结了。以你们厂现有的条件,制造一批铸铁锅,既不需要计划委员会给你们额外调拨任何物资进行支持,理论上也只需要耗费一点点燃料。这种情况下,你们厂如果真的弄出了一批计划外产品,你说计划委员会又能把你们厂怎样?”
陈国泰在众人越来越惊讶的目光中完成了所有诱导。
“的确是这样!我们完全可以不打报告,直接就把这批铸铁锅弄出来。制造这批产品没有耗费任何国家资源,别说计划委员不会知道,他们就算知道了也不能拿我们厂怎么样!”
曾广生彻底明悟,满脸都是兴奋之色。
屋子众位当领导的长辈面面相觑,都对陈国泰的思想跳脱程度感到有点不适应。
不过他们听完陈国泰整个论证过程,加上他们自己的切身经验,他们也不得不承认,钢铁厂如果真按照陈国泰说的去做,确实不会受到计划委员会的追究,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国泰,按你说的这样做,在生产这一环节上,计划委员会那一关确实没有大问题。但是钢铁厂要是直接与农民进行数量比较大的交易,怕也是会有‘扰乱经济秩序’的嫌疑,会引起计划委员会的追究吧?”
唐菊的脑子快速转动了几下,神色肃穆地提出一个新难题。
“啊,还是有问题啊?”
刚看到希望的曾广生一下子张大嘴巴,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菊姨,你说的这个问题的确需要注意。不过这仍然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
已经全盘想过的陈国泰胸有成竹,不慌不忙地说道。
“这也有解决办法?”
众位长辈几乎全都惊了。
“是的,还是有解决办法。广生哥,咱们国家工农一体,彼此之间需要互相关心互相帮助。眼下咱们钢铁厂看到咱们的农民伯伯急需铁锅,就想尽办法废物利用,在不耽误生产任务,也不额外耗费国家物资的前提下,制造出一批铸铁锅‘无偿’支援农业建设。这个做法不但不会出问题,还会得到上面肯定,对不对?”
这次陈国泰不等曾广生催促,直接把最终答案说了出来。
“这样做当然极为正面。可是都无偿支援了,我们钢铁厂需要的粮食......”曾广生感到有点懵逼。
陈国泰笑而不语。
“广生啊,你别看国泰的年龄比你小了那么多,你还真的需要向国泰多多学习。你也不想想,你们钢铁厂可以用自己的工业产品‘无偿’支援农业建设,那接受你们支援的农民是不是就可以用他们的农产品‘无偿’支援钢铁厂的工业建设?”
担任县总工会主席的唐荷无比欣赏地看了陈国泰一眼,有点没好气地对曾广生说道。
作为经常搞政治活动的工会主席,唐荷对陈国泰嘴里说的这种‘无偿支援’理解非常深刻,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精髓。
“对对对,都是‘无偿支援’,都是‘无偿支援’。这下就谁都挑不出刺来。国泰兄弟,你大才。我真的要向你好好学习。”
曾广生终于大彻大悟,对陈国泰佩服至极。
“国泰这孩子未来必非池中之物!”
屋子里所有长辈都开始完全正视陈国泰。
从现在起,他们每一个人都不会再把陈国泰看作少不更事的少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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